淩晨三點半,車在院子裡停下。
時間已經很晚了,龍秉月想趕緊進屋洗洗睡,然而有人比她的動作更快。
“咔嗒”一下,安宴給車門落了鎖。龍秉月不确定,特意試了試,果然打不開。
她這一試,也是在試探安宴有沒有話要說,委婉地表達希望他有話快說。
但他隻是靜靜坐在那裡,發呆似的盯着方向盤,像個下班後在車裡拖延回家時間的男人。
夜裡萬籁俱寂,車内的沉默之中,飄蕩着若有似無的壓迫感。氣溫漸漸降低,冷意開始從四面八方襲來,穿過衣服,滲進皮膚。
龍秉月遂“不打自招”,放低姿态,打破惱人的沉默:“對不起啦……”
安宴回過神來,蹙了蹙眉:“對不起?”
“我玩到那麼晚,還讓你幫忙送朋友。”
“你對我怎麼還這麼見外,是因為你朋友……”
安宴想說“因為你朋友不知道我們的關系嗎”,但是被意想不到地打斷了。
“啊,你發現了呀。”龍秉月原本看着他,這下又移開目光,“明明是我要秘密戀愛,卻也是我沒守住秘密,一早就告訴了閨蜜。”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我們……?”安宴被冰封了一路的心瞬間融化了,重新變得心軟軟。
隻要她給他一點點甜頭,他就願意俯首,什麼都不計較、不在意。
與此同時,他也着實松了一口氣,因為她并沒有保密。
這下輪到龍秉月意外了:“所以你沒發現嗎?那你停車後鎖什麼門,還一直不說話,我以為你因為這事生氣了。”
“我隻是想多和你待一會兒。等下進屋又要分開了。”
“哦,是嗎?我險些以為你有冷暴力傾向。”好假的理由,誰要相信。
“才安靜了18秒,不要冤枉我。”安宴笑着看着她,溫和背後透着狡猾。
“你特意數着?一樣是欺負我,一點也不冤。”
龍秉月又拉了拉門,示意他快把鎖打開。不然她擔心,她要對這個假裝冷暴力的人産生暴力傾向了。
數秒?虧他能想出來。
安宴慢慢悠悠地說:“别急,我再問一句。所以我們的關系,是不是可以見光了?”
他也得到了一個慢慢悠悠的答案:“慢慢來吧。”
其實很滿意了,他成功地一點點攻克。從完全不同意到漸漸模棱兩可不拒絕,或許曙光就在前方。
從車裡出來的時候,天上已經下起了毛毛雨,清新的泥土氣息飄進鼻孔。
“哦對,你先回屋吧。”安宴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們晚上在後院玩,有些東西還沒收拾。現在下雨了,我得趕緊過去搬回室内才行。”
龍秉月當然選擇和他一起,早搞定早休息。
到後院看到一片狼藉,她無語地說:“這叫‘有些東西’嗎,根本是一點沒收拾吧。你們家是不是信奉平安夜不做家務?”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節日禁忌,說不定他們家的平安夜忌做家務。
當然不是。其實是他們都想等龍秉月回來,等得晚了,太困了,幹脆就直接上床睡覺,等第二天起來再收拾。
但安宴沒有說出真相,不希望她因此愧疚。
“我們把不能淋雨的電器搬進屋就好,其它的不用管。”安宴交代道。
搬到最後,安宴提了一台電壁爐進來。
不是客廳或他房間裡那種鑲嵌在牆裡、燒真材實料的木頭的壁爐,而是屏幕顯示3D仿真火焰的取暖器。
他聽到龍秉月沒頭沒腦地說:“你們家還有這種火爐啊。”
“嗯,畢竟方便移動,可以在室外用。”
“那要是積雪多,還能在室外用嗎?你剛說了要避雨……”
更加沒頭沒腦的問題,但安宴耐心答道:“隻有積雪沒有正在下大雪的話當然能;就算正在下雪,遮着就好了。”
“不過,下雪的時候,不太會有人專門去室外雪裡烤壁爐取暖吧。”
睡覺的時間,客廳不會有人在,暖氣隻開到最低檔位,不足以讓室外進來的人感到溫暖,充其量是不冷。
龍秉月給這台壁爐通了電,問安宴:“我想在這兒取取暖,你要一起嗎?”
這棟别墅有那麼多間屋子,每一間都有更熱、更安全的暖氣,他們偏要在這裡用電壁爐取暖。
并坐在沙發上,隔着半米的距離,顯得禮貌而生疏。
陰有小雨的淩晨,在不開燈的客廳,唯一的光源來自壁爐上的仿真火焰。
火焰的光芒在人臉上跳動,忽明忽滅,叫人看不清情緒。
一個人在思考如果恰好有人來到客廳,該誠實還是掩飾;一個人在祈禱千萬别有人這時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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