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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把整個城市沖刷清洗了一遍,這一晚聽雨入眠,睡得格外舒服。
清晨,棕榈樹上還有點點露水挂在枝頭,雨後的空氣夾着水汽,泥土與花草的氣味沁在裡面,涼涼的,潤潤的,很清爽,沒有夏天的黏膩感。
爸媽要上班,本來今天開學應該是張嘉澤送她去的,但他表示早上起不來,于是把陳真丢給周清越,讓她和周清越一起走。畢竟這兩人年齡一樣,考上的高中也一樣,一起去學校很正常,還省了他的事。
當陽光照到陳真臉上的時候,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愣了兩三秒,突然發現——起晚了。
可能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導緻晚上睡得很沉,今天早上鬧鐘都沒把她叫醒。
陳真猛地掀開被子,套上拖鞋,趕緊地小跑去洗漱,刷牙刷到一半,還是不放心,她又一邊刷牙,一邊跑去客廳門邊,湊近貓眼,看了一眼走廊。
周清越還沒出來。
松了一口氣,但還是要抓緊時間。
她飛快地洗漱完,然後手忙腳亂地穿上校服和鞋子,與平時比簡直像是調了二倍速。
最後快速背上包,拖上行李箱,頭也沒回地開門,一開門,卻發現周清越已經在樓道口等着她了。
他側對着她,坐在黑色行李箱上,長腿随意伸着,眼眸低垂,百無聊賴地朝牆壁扔彈力球。
他拿着手機,側臉輪廓放在耳邊,應該是在打電話,聲音有點啞,帶着剛睡醒的倦意,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不用,我自己可以去。”
彈力球彈到牆壁上,然後又穩穩彈回他手裡。
南川高中的校服是普普通通的藍白色,透着一股和學校一樣的規矩闆正,但穿在周清越身上卻像換了個味道,像是夏天的檸檬汽水,冰塊與冰塊碰撞,多了點清爽和冷感。
陽光從樓道的窗戶折射進來,留下一道弧度平直尖銳的光線,那條光線落在周清越的鞋邊,又一直向前延伸到樓道的牆上。
開門的聲音讓周清越側過頭,他的視線落在陳真身上,眼神清清淡淡,不帶什麼意味。
陳真下意識轉開了目光,望向一旁的牆壁。
周清越也收回視線,隻是扔彈力球的位置微妙地朝她的位置靠近了些。
陳真往後退了半步,她怕這球砸到她,不過彈力球還是精準彈回到周清越手裡。
周清越弓着背坐在行李箱上,對着電話那頭不耐煩地應付着:“嗯嗯嗯,你忙嘛,我知道了。”
陳真聽見他的聲音,還是不鹹不淡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看起來最無所謂的人,往往是最在意的。
陳真抿了抿唇,覺得他在打電話,她站在這裡聽不太好,于是開始一臉認真地看起了牆上的小廣告。
因為是比較老的居民樓,牆壁上大多有很多五顔六色的小廣告,有些是貼上去的,一般都會被馬上撕掉,但也免不了留下些紙印子,或大或小,或深或淺,還有一些是直接蓋章印上去的,大的小的、紅的藍的全都有,顯得牆壁斑駁髒亂。
陳真随便掃了一眼——專治不孕不育,歡迎來電133xxxxxxxx。
她忽然對這些平時天天見,但沒注意過的東西來了興趣,她稍稍仰起頭,往上看了看,入眼的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小廣告。
——精裝現房急出,歡迎緻電,136xxxxxxxx
——下水道疏通,不專業不要錢
——專業維修空調、熱水器
……
“知道,不勞煩您大駕光臨。挂了。”
周清越的聲音傳來,他随手把彈力球扔回門口的置物盒裡,朝陳真那走去。
樓道的陽光從他身後照射而來,他站在她旁邊,順着她的視線看着牆上的廣告:“看上哪個了?”
“确實看上了一個,”陳真眼神掃過那些重重疊疊的小廣告,随手扯下那張粉色的,燦然一笑,“幫你看的。”
她把那張粉色小廣告拍到周清越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潇灑往前走了。
周清越拿起那張小廣告,映入眼簾的是幾個黑體大字——專治不孕不育……
他靜靜看着那張紙,忽然笑出了聲。
剛剛煩悶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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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真很想要跟上周清越的腳步,但無奈箱子有些重,一手提着箱子,背上還背着背包,實在走不快。
周清越走到轉角處,回頭望見陳真皺着眉頭,吃力地提着箱子,他放下箱子,就準備立馬上樓幫陳真把行李箱拿下來。
可是陳真直接拒絕:“我自己來。”
周清越已經踏上了一階樓梯,聽到陳真的話之後,沒再往前走,隻是說:“看着很重。”
陳真理所當然地回道:“你又不可能永遠幫我提箱子,我總要自己去克服的。”
周清越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她說:“行,那我等你。”
于是他站在第一級樓梯,微昂起下颌,看着她一步一步,很慢,但很穩地走過來。他身後是樓道的窗戶,窗外繁枝滿綠,陽光直直照射進來。
陳真被陽光刺得微微眯起眼。她望向周清越,他整個人攏在光裡,模糊刺眼。
十幾級階梯,一步一步走下去,每走一步,他就更清晰一點,直至走到他面前,他最終完整清晰呈現在她眼前。
或許是陽光溫柔,陳真覺得他今天順眼了一些。
“看我幹嘛?”周清越提起他的行李箱,看了陳真一眼,說,“還有三層樓要走,快點的。”
陳真:“……”
錯覺。果然是錯覺,他怎麼可能會順眼!
以前不會,現在不會。
以後也不會!
帶着不滿,陳真悄悄在背後隔着空氣,對着周清越的背影踹了一腳。
雖然踹的是空氣,但心裡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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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越和司機師傅把兩個行李箱放進車的後備箱,陳真站在一旁,感覺好像也不需要她幫忙,于是先上車坐着。
因為是出租車,車裡悶着一團氣,不難聞但也不好聞,夾着燥熱的氣息。坐了一會兒,實在覺得難受,陳真按下窗戶。
車窗緩緩降下,陳真忽然和窗外的周清越四目相對。
他不知道陳真坐在這邊,所以剛握上車門把手,準備開門。
兩人都愣了一瞬,陳真下意識移開視線,周清越也松開把手,從車尾繞去另一邊車門。
幾秒鐘之後,周清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順便帶進來一陣香氣,清淡到若有若無,但又像萦繞在鼻息邊,一時之間,陳真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陳真忽地開始愣神。
一旁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都沒發現,還是周清越先注意到。
“陳真。”周清越注意到震動的手機。
陳真回過神:“嗯?”
“發什麼呆,你手機響了。”
“噢。”她拿起手機。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來電人:公主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