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之上的風很大,領頭的是許算心,接着是鄭清平和吳樹言。謝先章原是想彰顯一下自己的男子氣概打算斷後,但這個想法被顧玉岷拒絕了。
謝先章疑惑地看了眼他,這裡的紫外線強烈。腳下是裸露的山體,他被顧玉岷身後的雪刺得眼睛發疼,可心又不甘,道:“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還是我走後面吧。”
那風吹得猛,顧玉岷伸手撐在他的後腰上,淡淡開口:“不用。”
因為風的方向是迎面而來,謝先章險些沒站住腳,幸好顧玉岷擡手幫了他一把。
“為什麼?”
顧玉岷朝冰川眺望,他道:“如果發生意外,我可以在後面穩穩接住你。”
謝先章頓住,眨巴着眼睛,一時沒了話。
要知道,在家可沒誰對他說過這樣的話,謝先章挑了挑眉,語氣柔和了些:“我可沒那麼矯情。”
顧玉岷輕輕笑了聲,手上用的勁兒大了點,将他往前推,道:“我是擔心你的腿,倒不是說你矯情。”
謝先章聽着心裡直跳,哦了一聲:“您還真是個大好人。”
若真要比比,顧玉岷不僅身高上有優勢,在力量上也十分有勁。謝先章心裡嘀咕,緩緩回過頭,問他:“嗳,您知道遷徙的狼群嗎?”
顧玉岷擡眼,疑惑地嗯了一聲。
隻瞧他清俊的臉上帶着笑意,謝先章壓低聲音,問道:“跟在隊伍最後的您知道是什麼狼嗎?”
“什麼狼?”
很快,那笑變味兒了,帶着一股邪氣,他道:“在狼群的後方,通常都是老弱病殘的狼。”
顧玉岷嘴角彎了彎,道:“你還懂這個?”
謝先章心裡暗笑,道:“有感而發,咱們這一路頗有狼群遷徙那意思。”
顧玉岷聽他那語氣,早就猜到他的想法,身為案情小組的組長,不光掌控全局,也有保護隊員們安全的職責,像是他的作風。如今自己擔任了安全員這個崗位,那就顯得他沒什麼作用了,與其是挖苦,聽起來更像是死活要面兒。
這樣一想,顧玉岷忍不住笑了聲:“說起來北坡連着草原,除了牛羊以外,指不定還能看見野驢。”說時,往前踏了一步,與他并肩,道:“野驢都是成雙出入的,偶爾有一隻落單,他們就會混入羊群,站在高處往下看,羊和驢根本分不出來。”
謝先章睨了眼他,道:“放心,我眼神好,是羊還是驢我分得清。”
話剛落,鄭清平突然大喊一聲:“快看!那是什麼?”
幾人停下腳步,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天空挂着雲彩,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來。而在那綿延的雪山上,居然屹立着巨形冰塔。北坡的冰塔其實要比南坡的更為壯麗險峻,冰塔林立,遠遠望去好似水氣有了形狀。但這個冰塔顯然比北坡的還要大,并且冰面的波紋就像冰晶鑲嵌在裡面一樣,經過太陽折射,閃閃發着刺眼的亮光。
“這是冰塔林!”吳樹言驚呼道。“沒想到我們竟然能在這個位置見到冰塔林,簡直出乎意料之外!”
“是啊,冰塔林本就罕見,由于全球氣候變暖,冰塔消融快,有這般規模的冰塔林實屬難得。”許算心眯起眼仔細端詳片刻,眸子轉了轉。
按照冰塔林出現的海拔來說,一般在5800米到6500米之間,而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根本不到5800米。
謝先章仰頭朝冰塔林望去,白色的冰柱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碩大的冰川之上分布着橫豎不一的紋理。
好安靜。
靜得讓人心裡生出不舒服的感覺。
距離出發大本營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其實他們已經走的有些累了。越往上走就越靠近冰塔林,登山鞋踩在凸起的石頭上發出擦擦的聲音,除了風聲以外,剩下的都是自己從胸腔喘息的共鳴聲。
謝先章伸手揉了揉耳朵,一旁的顧玉岷上前關心道:“怎麼了?”
他搖搖頭,皺着眉頭朝吳樹言的方向看去。除了許算心的表情不怎麼好以外,這倆人倒是面露喜色,想來是發現了巨型冰塔林而感到興奮。
“你沒事吧?”顧玉岷問。
謝先章再次搖頭,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想讓自己保持清醒。正要說話,隻聽鄭清平和吳樹言吆喝着就往冰塔林的方向跑了過去。
在雪山上奔跑?
這簡直就是不要命的行為!
謝先章心裡一緊,準備沖上前去拉住他們。不料顧玉岷卻搶先他一步,大喊一聲:“别動!快回來!”
緊跟着,許算心撿起地上的石頭向鄭清平的腳下砸去,也跟着大喊道:“别跑!不能跑!”
很快,吳樹言停下了腳步,耳鳴頭暈得厲害,他抱着頭緩緩蹲下,一時發了昏。而鄭清平就沒這麼好運了,他依舊在奔跑,速度甚至越來越快,氣喘得也越來越急。
眼見他再這樣跑下去恐怕真的要命喪于此,謝先章連忙也跟着跑了上前。
結果剛跑兩步,就被許算心拉住斥責一通:“丫的,誰讓你跟着跑的?”
謝先章腦子猛然一怔,仿佛被他這一聲給吼清醒了。
“鄭清平!”謝先章轉身對着鄭清平大喊道:“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