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轍大驚,背脊都僵了,他正向往邊上挪,嬴恽又使壞地攀上他的腰。
這人嘴上稱柔弱,可一雙鐵臂如焊在自己腰上似的,怎麼掰都掰不開,林轍心慌,往楚暄那邊看,見哥哥依舊嘴角噙着笑,欣賞着二人的舉動。
忽地腿上一沉,林轍低頭,這始作俑者竟不嫌事大直接将腦袋枕在自己的腿上,他仰視着林轍,抛出一個媚眼。
糟了糟了!
林轍心中慘叫,眉頭擰着了麻花。
這時楚暄動了,起身朝他們走來。
林轍一驚,一臉無辜地望着楚暄,眼中閃着光。
而下一刻他被楚暄拽着手臂從席上拽起,嬴恽也随之起來,人仍黏在林轍的身上,笑眯眯的與林轍一同被楚暄丢到門外。
身後“嘭——”的一聲響,又聽裡頭丢出一句:“去保護你柔弱的兄弟吧!”
林轍轉過身,一臉委屈地盯着門闆,耳邊傳來嬴恽幸災樂禍的笑聲,他終于忍不住了,憤怒地将他甩開。
這會兒嬴恽也識趣了,松開手,拍着一臉失落的林轍,嬉皮笑臉地安慰道:“你放心,你媳婦兒可沒有真生氣。”
“你懂什麼?!”林轍特憋屈,沮喪地蹲下,抓着頭發一陣嘟囔,“我剛将人哄好的……”
“真的真的,為兄向你保證!”嬴恽也蹲下拍着林轍的肩膀,“小兩口嘛總是小吵怡情,何況我家阿臻還在裡頭,兄弟你就沉住氣,放寬心!”
林轍瞅了他一眼,再擡頭看門闆,覺得嬴恽說得不無道理。
“不過看你平安無事,我也放心了。”林轍站起身,才想起要叙舊,他一停頓,“也不是沒事兒,你那毒可有解的辦法?”
“暫時沒有。”嬴恽也站起身。
林轍帶着他朝自己的廂房走去,邊走邊說:“我在魏國認識一名大夫,聽宮中太醫們說他是藥聖,我想想辦法帶你去見他。”
嬴恽攬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臉無所謂:“多謝賢弟,且不說能否出得了秦國,就說我這毒吧,他可能不是普通的毒,中原的醫術怕是治不好。”
二人進了廂房後林轍點燈,嬴恽突然将臉湊到燭火上方,黑暗中燭光自下而上照在他臉上,他盯着林轍,幽幽地說:“賢弟可聽過,巫蠱之術?”
“巫蠱?”林轍看他這陰森森的樣子,把燭台挪開放到案上,又給二人倒了水。
嬴恽坐到對案,說道:“相傳上古時期有十大巫師,個個都有着通天遁地的本事,這些巫師們居于巫鹹國中,而巫鹹國的統領喚作‘神巫’,這世間沒有他解不開的蠱和毒。”
林轍兩眼放光:“那這巫鹹國在何處?”
“在……”嬴恽故作神秘地招了個手,傾身向前。
林轍支肘于案上,湊上前去豎起耳朵。
“在……話本裡。”
林轍一愣,白了他一眼,将人推開,十分無語地斜了他一眼:“我看你也不怕死,還有精力在這兒開玩笑!”
嬴恽哈哈大笑,擺了擺手:“不逗你了,但這個巫鹹國确實存在,隻是那是上古時期,如今已隐匿于世,但那些巫師們是有後人的,包括神巫,隻要找到這些後人就可解了。”
林轍沉思片刻,說:“你說巫鹹國,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本記載山海異聞的書,有一個地方也帶‘巫’字,是叫‘巫峽’。”
嬴恽拍案:“對!就是這兒!這巫峽是大禹治水鑿出來的,為了歌頌他,每逢祭祀當地巫者就會跳禹步舞,這‘巫峽’之名源于它兩側的巫山,傳聞上古時期的巫鹹國就在巫山之中,因此此山又名——巫鹹山。”
林轍眼睛一亮:“所以,你去了巫山就有救了!那山上的神巫定會解你身上的蠱毒!”
嬴恽莞爾:“但這巫鹹山不是誰都可以進的,且山外機關重重,先不說能否進得了這山,我聽聞山中已無巫者了,也可能使他們不願意見人,不過事到如今也隻有去了才知道。”
他一邊說着,目光卻落在林轍床頭的湛盧上,一怔,突然道:“賢弟這劍不錯啊!”
林轍轉頭一看,樂呵呵地說:“此劍名叫‘湛盧’,是我和哥哥在雲夢山取的。”他起身将劍取來,放到案上。
“湛盧……雲夢山?”嬴恽掃了眼案上的劍,又意味深長地看着林轍。
林轍和他說起當年在雲夢山經曆的種種,以及自己和楚暄是如何取出這劍的。
嬴恽越聽,神情越發複雜,待林轍全部說完,他思考了一陣,發出一聲笑:“賢弟果然非等閑之輩,為兄沒有看錯人!”
林轍不解,以為他又拿自己打趣,就沒當回事兒,灌下杯水又聽嬴恽問了句:“你可聽過,天丹十六門?”
“嗯?什麼門?”林轍将水杯放下。
“天丹十六門。”嬴恽舉起劍,左看右看,手握在劍柄上時頓了下,招手使喚林轍道,“把這劍拔出來。”
林轍瞅着他,一副‘你自己沒手不會拔嗎’的神情,抽出劍後丢給他。
嬴恽看着湛盧的劍身,怔住,目光一亮:“果然。”他将長劍置于案上,燭光下劍身盈盈泛光,其上的紋路粼粼閃爍若水波。
這時嬴恽又取出一枚紅底銀邊的約指,将它也放在燭光下,這一對照竟發現約指上的銀質紋路與湛盧上的水波紋一緻!
林轍也走過來一看,也驚了,問道:“這約指……也是在雲夢山取的嗎?”
嬴恽搖頭:“這是我娘臨走前留下的,我這些年都在尋她。”
林轍聞言懵住:“令堂?令堂不是已逝去多年嗎?我記得公主和我說過她出生時令堂就逝世了。”
“不,我娘沒死。”嬴恽沉下目光,轉着指間的約指,勾起唇角,“那棺椁……裡面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