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眼睛一亮，樂道：“記得記得！我想起來了，你是林公子！你們倆有段時間常來我這小店，我也是許久未見到姜公子了，中秋快樂啊！”

“中秋快樂！”林轍環顧四周，“今日人真多啊，可還有位置？”

“二層還有的。”王伯将二人領到樓梯口，“這小店去年擴張了，剛好二層有一隔間，我帶二位上去。”

“沒事兒，我們自己上去就成，您先忙着。”

王伯點頭：“也行，那您二位想吃什麼？我待會兒給你們送上去。”

林轍道：“那就兩碗羊肉泡馍，一壺桂花酒，再來一隻葫蘆雞，多謝王伯！”

“得嘞！”王伯心情甚好，與楚暄打了個招呼後端着盤子往後廚走去。

楚暄默默看着他們對話，上了二層後問道：“這姜公子是誰？”

“就是嬴恽啊。”林轍笑道，“他母親姓姜，他在外頭随母姓。”

楚暄隐約猜到了，打趣道：“看不出來，他個王室公子還時常來這樣的小面館。”

林轍回憶道：“記得嬴恽之前和我說過他十歲以後就鮮少回宮住了。他在城西有幢府邸，離這小面館不遠。小時候他時常來王伯這兒蹭吃蹭喝，那時候這家店還沒這麼大，也沒有什麼人，王伯隻當他是個尋常人家的小公子，還以為是家中長輩偏心不給他飯吃。”

“後來嬴恽立了軍功，有了錢後就幫王伯翻修了店，還幫他四處宣傳生意，這小面館才慢慢好了起來。他們家的羊肉泡馍和葫蘆雞味道一絕！待會兒你嘗嘗就知道了。”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小隔間，此間位置好，内裡明亮整潔，外頭的走廊可以看到中天的圓月。

楚暄莞爾：“嬴恽這人還挺有意思的，确實不同于别的王室公子。”

“他這樣挺好的，不端着。”林轍晃了晃腦袋。

楚暄瞧他模樣，隻覺得好笑，這時外頭傳來腳步聲，是王伯端着菜進來了，一陣香氣撲面而來。

“二位公子，你們先吃着，我還要下樓算賬，就先不招待二位啦。”

林轍起身送他出門：“您先忙！不用管我們。”

楚暄看着案上的兩碗羊肉泡馍，濃郁的羊肉湯上漂浮着碧綠的青蔥，白雪般的馍塊兒在湯中沉沉浮浮，羊肉切得薄而筋道，細細一品除了羊肉的香氣這湯中還有香料和草藥的清香。

“王伯熬湯時會放些滋補的草藥進去，秋天吃羊肉補氣血，哥哥，你多吃點兒，天一冷你就手腳冰涼。”林轍掰下一隻雞腿放到他碗裡，“嘗嘗這葫蘆雞，也很不錯！”

楚暄喝了一口湯，點頭稱贊：“确實不錯。”他不禁感歎，“我來鹹陽這麼多年都不知道還有這種地方。”

林轍笑：“那是因為你總是待在府中，也不出來走走。其實鹹陽城中好吃好玩的地方還多着呢。”

楚暄調侃：“誰像你一群狐朋狗友的，你跟他們玩兒就成了。”

“不要！我就要和你玩兒！”林轍看着他，雙眼亮得會發光，“我很早就想帶你來這兒了，以後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都帶你去！”

楚暄摸了摸他的頭：“好啊。”

林轍忽地又一頓，酸酸地嘟囔道：“不過這些地方都沒有那太華宮豪華，也不知道哥哥能否吃得習慣？”

楚暄斜他一眼，手向下捏住他的下巴，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漫不經心道：“山珍海味吃多了膩人，我還就喜歡這種味道，清清淡淡，簡單純粹。”

這話說得是吃食，實則另有所指。

林轍愣愣地看着他。

楚暄輕笑，将人放開：“吃飯吧，再不吃要涼了，吃完再聊。”

酒足飯飽後，人也舒服多了，二人坐在走廊上品着桂花酒賞月。

金秋九月，空氣中彌漫着桂花的清香。

林轍已有些醉意，望着頭頂的月亮發着呆，忽又坐正身子，垂頭對楚暄道：“哥哥，我之前不該說你複雜，是我太笨了，把事情都想得太簡單了。”

楚暄摸了摸他的腦袋：“怎麼突然又說這個？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嗎？”

“我隻是覺得……這些事我都幫不上忙，還害得你今天被太後斥責……”林轍懊惱的低下頭。

“你不用想這些，有我在呢。”楚暄牽起他的手，“我也不想你變得複雜。”

林轍蓦地擡起頭：“可是我想為你分憂！”

楚暄笑道：“你平安快樂，就是最好的分憂方式。”

“哥哥，你覺得回秦國真的好嗎？”林轍看着他，“我覺得你過得比在魏國那時候更累了。”

楚暄沉默，少頃答道：“累是累，可是活着哪有不累的？安于一隅的一生是輕松簡單，可心裡若有追求就會有不甘，身體是閑的但心裡卻是不快活。有些事做起來雖然累，卻是你願意花時間投入的，即便旁人不能理解可自己覺得值得，拿到結果後也滿足。這就和你願意從軍打仗是一樣的，我以前問過你為什麼想從軍，你和我說過的那些話，換到這邊也是一樣的。”

林轍看着他，沉默片刻，點了個頭：“嗯……好像明白了。”

楚暄笑了笑，一把抱住他，臉貼着他的側頸，對他說：“阿轍，我不喜歡複雜的人，複雜的人隻能用于談公事，不能過日子。我就喜歡簡單純粹的，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放松也很快樂。”

于他而言，他隻希望林轍能夠簡簡單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無論是功成名就還是閑雲野鶴都盡可能滿足他，他隻要林轍能夠平安快樂地在自己身邊，任何可能傷害到他的人事物都要将其鏟除！

楚暄想到今日嬴稷的神情變化頓覺心情複雜，又想到宣太後的舉動，眼神在林轍看不見的地方變得冰冷，他貼着林轍的耳畔輕聲道：“但今日之事絕不可再發生，即便她是太後，敢威脅你對你不利，我都要她付出代價！”

宣太後想讓熊槐死在自己手裡，但他楚暄也不是待宰的羔羊，絕不會讓她得逞，不僅如此，他還要反将她一軍！

他抱着林轍，雙臂收緊，“阿轍，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林轍也将他摟緊：“這話該由我來說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