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隐不解地擡眸,聽葉斐的意思,好像張祖菲是在胡說八道似的。難道他口中那些有關顧嶺深的傳言,都隻是假象?
她顫了顫睫毛,不知該如何回答。
張祖菲在她面前确實是不止一次刻意貶低過顧嶺深,而她也從來沒有細究過真假。因為在她心底,其實早已默認顧嶺深就是那樣的人了。兩年前她在他手機上親眼看到的那條簡訊,始終是她的一個芥蒂。
“看來勞倫斯的那些話,果真是對你起作用了。”葉斐觀察着林隐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變化,“坦白說,你信Deep是那樣的人麼?”
林隐目光猶疑,嗫嚅道:“現在信不信,還重要麼?”
“不重要麼?”葉斐神色銳利,擰眉反問,“他的品行、他的為人以及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你來說,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麼?”她冷冷地瞥向林隐,毫不留情地譏诮着,“林小姐,在你眼裡,顧嶺深隻是一個你向上爬的工具麼?”
林隐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葉斐的話擊倒,滿臉失色,潰不成軍。
連葉斐都知道了。那麼别人呢?是不是也早就看穿和認清她了?
所以蔣梨才會一言不發地直接關店去了國外,再也沒有和她聯系過。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一個如此自私又無情的女人。
更可笑的是,她曾經心心念念要報複的那個女人,她同她,已經沒有任何區别了。
葉斐沉默地看着林隐的臉色由漲紅轉為了慘白,最後是死灰一片。她垂了垂眸,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低歎道:“女孩子為自己多謀一條出路并沒有錯,可是始終盤剝着一個人……”
“我沒有。”林隐虛弱地反駁着。
“盤剝”這兩個字深深刺痛到了她,她不敢想象,如今在别人眼中,她已成了一隻吸血的螞蟥。
“罷了罷了。”葉斐輕輕拍了拍林隐的手背,“我也不是來批判或者指責你的。說到底,我隻是一個外人,哪有什麼資格說教你們。我今天來,隻是想提醒你兩件事,一呢,是讓你别誤會我和Deep之間有什麼,免得你多心;二呢,也是要告訴你,他的為人并非是外界傳的那樣,那些名号我再清楚不過了,隻是他的保護殼而已。”
林隐心頭蓦地一松,輕輕問道:“保護殼?”
葉斐的臉上忽然多了幾絲淡淡的嘲弄,卻是對自己的:“旁人都以為我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子女要多快樂就有多快樂,可他們瞧不到裡頭的勾心鬥角。若是家裡隻有一個孩子也就罷了,兄弟姐妹們一多,煩惱隻會加倍。”她又莞爾一笑,側頭看向林隐,“九龍奪嫡的故事,想必你總該聽過的。”
林隐不語,半晌才幽幽地問:“所以顧嶺深那些名号……都是假的?”
“我若是有一個對手,身在國外幾十年沒有回過家,又是個聲名狼藉的浪蕩子的話,我想我是不會把他放在眼裡的,我隻會覺得他廢了。或許,這就是Deep想要的目的吧。”
“他是想讓黃婉……”
葉斐連忙用手勢打住林隐的話,又淺淺喝了一口茶,起身道:“有些話點到為止,大家知道意思就行了。好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晚上還有場聚會。”
林隐也站起來,又忍不住擡腕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
葉斐走到門口,又回頭輕笑:“這個點我的夜生活才剛開始。”
“葉小姐……”林隐欲言又止,想問什麼卻一時開不了口。
“你說。”葉斐停下腳步,看着林隐的眼睛鼓勵似的,“我們見過兩回了,若有事要我幫忙,别和我客氣。”
林隐抿了抿唇,低聲問:“顧先生他……”她垂下眸,“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我聯系了。”
“他不在國内。但是你的事,他放在心上的。”葉斐拉開門,“還要問什麼麼?”
“我的事?”
“你要的顧氏集團,忘了?”葉斐眼底沒有笑意,但還是客套地翹了翹嘴角,“隻要是你要的,他都會給你。”說完,帶上門,轉身徑直走遠。
門在林隐眼前緩緩地合上,發出極小的動靜。
十幾秒鐘後,外面亮起了燈光,以及汽車發動的聲音,再一會兒,葉斐連車帶人消失在了小區裡。
一切歸于平靜。
在這個漆冷的夜裡,她就像是一束光,用極緻的絢爛釋放熱量,即使身處在光圈外,牆角裡那一抹陰濕的苔藓,也有被溫暖到。
*
工作日,上午十點,顧氏集團大樓二十八層。
随着大廳裡此起彼伏的問候聲響起,林隐知道,黃婉華到了。
她的工位就在黃婉華辦公室的門口。果然不出片刻,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踏來,黃婉華一邊與路過的同事們點頭招呼,一邊走進了辦公室。
按照往常的習慣,黃婉華隻要一來,林隐就是要為她煮上一杯咖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