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到達的第二天。
不知道是眼淚哭幹了,還是經過一夜都接受了現實,大夥都不哭了,一大早就湧出棚子叫嚷着要蓋“房子”。
這時遠處正跑來一群人,有當地負責人和兵團的士兵,一群人扛着鐵鍬,拖着釘钯,一路叮叮哐哐。
章林一和真桃在人群最裡頭。老遠看到來人,章林一扒開人群跑了過去。
“這裡的醫生在哪?我愛人她身體不舒服,要去看醫生。”章林一焦急地問那位負責人。
負責人拖着釘钯,愣了好一會,才說:“這邊還沒有呢,兵團才有,過去也要半天呢。”說完又關切地問:“是哪裡不舒服啊?”
剛來水土不服的人很多,說不定他能解決。
馮琨聽到聲音,從負責人身後鑽出來,問章林一:“真桃她身體不舒服嗎?”
章林一神情凝重,回答:“來的一路都不太好,”說着轉頭又問負責人:“兵團我們要怎麼過去?”
馮琨看向人群,就看到真桃站在大棚門邊,面無血色,像一片輕薄的葉子,随時都能被風吹走。
負責人随着馮琨看去,又聽章林一說一路都不好,沉吟片刻後放下手裡的釘耙,說:“我來安排個馬車,……”然而話都沒說完,人群裡就有人亂叫起來。
“是要去哪啊?”
叫喚的人正是在火車上号召大家玩遊戲的李建民。他聽到了隻言片語,便警惕地叫起來。聲音落下,人群便開始躁動,低低的揣摩聲和探究的眼神像風一樣彌漫開。
章林一轉身循着聲音望去,解釋說:“我愛人她身體不舒服,要去看醫生。”
人群裡探究的眼神變成疑惑,一個個精明地上下打量着章林一,忽然一道聲音傳出來:“鬼知道你們是要逃走還是真去看醫生啊!”
一句話如碎石落進平靜的湖水,激起千層浪。而且這些年輕人早如驚弓之鳥,再也經不起任何刺激。昨晚才剛安撫好自己,準備要在此地貢獻一生,結果這一秒就後悔了。
人群徹底亂了,有人扯着嗓子胡亂叫:“是要跟着馮琨一起走吧!”
“我都看到好幾次了,那個叫馮琨的對他們特别照顧!”
“就是要走吧!”
“我們也要走!”
“要走大家一起走!”
所有人都知道馮琨隻是帶隊,他是要回去的。這一下人群激憤,一雙雙精光的眼睛盯着他讨要說法,還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沖回棚裡拿行李去了。
馮琨懵了,覺得不可理喻,可昨天的場景曆曆在目,又擔心不好收場,還是耐心解釋說:“不是這樣的,誰要是不相信,派人跟着去好了。”
說話的功夫,已經有人抱着行李跑了出來,沖出人群就往外跑。
負責人和兵團的人吓的一愣,趕緊追了出去。
“我!”
“我!”
“我!”
沒跑的人都舉起了手。
一時間,場面變的難以控制,真的無法收場了。
章林珊看着,氣的直翻白眼,沖到人群前面,指着人就罵:“你們幹什麼啊?一個個都瞎了眼啊!看不到我嫂子不舒服嗎?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人群隻靜了一瞬間,有人不甘示弱地大聲對罵:“怎麼了?我也不舒服了!我也要看醫生!”
“我們都病了,怎麼?不行啊?”
“一路都好好的,怎麼現在忽然就病了,這麼嬌嫩啊!”
聲音像一堵牆砸過來,章林珊頓覺這群人像妖魔鬼怪,陌生又可怕。
人群如海潮湧動,在撲向章林珊的一刻,陳墨伸出手,拉過了章林珊,站在她前頭,神色嚴肅地對着人群大聲說:“你們要幹什麼?我們都是一起的!”
他本意是想喚起大家的歸屬感,結果被噴的狗血淋頭。
“一起的?一起的又怎麼了?一起的不也有人特殊待遇,要逃走嗎?”那群人像一頭頭野狼,張着血盆大口,恨不得咬上一口,才得抵消心中的不平衡。
章林一看着,眉頭緊皺,心說老子今天還非去不可了。但他正要往前沖,真桃拉住了他的手。
章林一轉頭,就看到真桃搖了搖頭,接着看向人群,平靜地說:“都别吵了,我身體好多了,我們不去看醫生,也沒人安排我們離開。”
章林珊倏地轉身,瞪着眼睛,嚷起來:“大嫂!你昨晚都說了不舒服啊!看病怎麼了!”
還在叫嚷的一群人忽然就安靜下來,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