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妍在景甯這裡待到下午才走。
期間紀溫庭和紀秉臣都沒有再來過,隻有護工進來了幾次問景甯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景甯說沒有她也沒有再進來過了。
許清妍離開後景甯就有些困了,下午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到晚上才被喊醒。
景甯朦胧的睜開眼睛,聽到護工問他:“景先生,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景甯嗓子有些疼,沒有回答,轉頭看向四周,一迷糊中看到了正坐在窗前垂眸看書的紀溫庭。
紀溫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端正筆直地坐在輪椅裡,膝上蓋着一條薄薄的灰色天鵝絨毯子,膝上放着一本書,修長的指捏着書頁翻動。
上身是一件寬松柔軟的毛衣,額前的短發慵懶地耷拉在清隽的眉眼上。
薄薄的眼皮往下垂着,景甯能看到他細密的睫和高挺的鼻。
島上的夜還沒有完全的降臨,窗外是一片朦胧的深藍,而紀溫庭是這片單薄藍色中最為濃烈的色彩。
似乎是察覺到了景甯的目光,紀溫庭慢慢擡眼看過來,在病房明亮的白熾燈光下,朝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景甯這一覺睡的恍惚,有一瞬甚至以為看到了自己這一生的終點。
“餓了嗎?”
紀溫庭見他神情怔然,合上書頁,推動着輪椅朝他靠近。
景甯看着他逐漸清晰的身影,很小聲的輕喃:“餓了。”
景甯現在隻能吃流食和一些較軟的食物,紀溫庭安排了專門的營養師來負責他的飲食健康。
護工将早就熱好的晚飯給景甯拿過來。
景甯小口小口的喝着溫熱的粥,時不時擡眼看向紀溫庭。
“紀先生吃晚飯了嗎?”
紀溫庭說:“等下再去吃,等你吃完。”
景甯下意識說:“紀先生不可以和我一起吃嗎?”
紀溫庭看他一眼,語氣似是很無奈:“怕你嘴饞,我很容易對你心軟。”
景甯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嘟囔道:“那好吧。”
監督景甯吃完晚餐後,紀溫庭也沒有很快走,還陪着他看了國内晚上八點檔的偶像劇。
這是景甯住院以後唯一的消遣。
現在已經演到男女主鬧矛盾,男主的兄弟給男主開解。
“有什麼話就說開,扭扭捏捏的有沒有大男人的樣子!?”
景甯察覺到床邊的紀溫庭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景甯下意識看過去,不偏不倚的對上了紀溫庭的視線。
“有什麼事嗎,紀先生?”
紀溫庭扯了扯唇角,淺笑道:“沒有。”
“你放屁!你這叫沒事?沒事你來找我幹什麼?”
紀溫庭、景甯:“……”
景甯頭一次看到紀溫庭一向溫和從容的神情變得不太自然。
景甯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關掉了電視,結束了尴尬而詭異的氛圍。
“紀先生,你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景甯其實早看出來了紀溫庭有話想說,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改往日的從容,今天似乎總在斟酌。
紀溫庭笑了笑,似乎自己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總算問出口。
“在生我的氣嗎?”
景甯沒想到紀溫庭要說的話就是這個,驚訝的瞪大眼睛:“紀先生怎麼會這麼想?”
紀溫庭看着他,眸色微深:“我讓他們把妹妹帶過來的,好像給你造成了困擾。”
景甯啞然片刻,繼而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打趣:“原來紀先生也會有這種摸不準的時候呀,剛才猶豫這麼久,原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紀溫庭别開視線,垂下眼笑了笑。
景甯往床邊挪,他的動作幅度并不靠,紀溫庭就這樣看着他像毛毛蟲一樣離自己越來越近,任由他坐到了自己懷裡。
輪椅的高度和床的高度不一樣,他挪移下來時,紀溫庭自然的伸手,托了下他的腰和臀,讓他在自己身上坐穩。
景甯動作大膽的摟住紀溫庭的脖頸,自己的臉頰和脖子卻紅的像熟透的蘋果,仿佛即将瓜熟蒂落,引人采摘。
景甯低聲說:“你讓我回答這個,那你能不能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病房内的暖氣足夠,南方島嶼的冬季又溫暖如春,兩人這樣親密的依靠在一起,肌膚和肌膚間的溫度往上飙升。
紀溫庭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微動:“要問什麼?”
景甯舔了舔唇,低聲說:“你一直沒有問我,當時為什麼要主動跟着孟遠寒走,不懷疑這是我和他一起設的局嗎?”
紀溫庭從喉間發出一聲不知是愉悅還是嘲諷的輕笑,引得景甯不太開心的去看他的神情,卻發現紀溫庭的面上、眼眸中卻并沒有絲毫笑意。
“甯甯。”
他這樣親密的喊他,嗓音低啞。
他們離得那麼近,紀溫庭的聲音仿佛不是從旁邊發出來的,而是在景甯胸腔中、腦子裡響起,振聾發聩,叫人心緒難平。
“我不需要你以身入局,這樣很危險,我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第二次。”
說完,紀溫庭伸手扯了下景甯的衣擺,遮住了他露出來的半截腰,大掌隔着衣物輕輕握住,纖細而脆弱。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他一隻手就能完全掌控的身體,所以他隻是虛虛懷抱着,盡量不讓邪惡的念頭在腦海中滋生。
景甯啞然無言好半片刻,有些許挫敗:“你是不是早就什麼都知道了?”
紀溫庭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見景甯耷拉着眉眼,擡手輕輕捏了下他的後脖頸。
“還是有點生氣嗎?”
景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隻是覺得我的一切在你這裡無所遁形。”
紀溫庭眼中浮現笑意:“如果你想,我的也可以。”
景甯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