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此處的任念年并沒有得到關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眼前熟悉的人兒身上。
大樹在一陣白光後消散,點點粒子在空中飄浮,藍天、白雲、小花……是在作文中出現的夢幻和溫馨,場面寬裕,陽光充沛,加上熒光般的粒子,如夢一般。
晨光熹微,洞房漸露魚肚白,幾人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陽,一點點為大地披上縷縷霞光,一時間,他們覺得自己的心中蕩漾,好似被希望籠罩着。
宋知許衣着單薄,沒穿褲子,隻被一層又長又透的短袖籠罩着,甚至連鞋也沒穿,頭發淩亂,身上還有血迹,楚楚可憐。
“我回來了,你們不歡喜嗎?”宋知許問。
“你不是死掉了嗎?”厭北語中帶顫,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是我殺的。”
厭北雖然沒有頂上的實力,但也從未怕過誰,他的緻命弱點,無非是眼前的人。
“我可沒那麼容易死,當初在「哀怨酒店」和「雙子座」,我不都好好活下來了嗎?我受到眷顧啊。”宋知許笑笑,盡管這個笑備顯憂傷。
“蔥餅,你不是擅長讀心嗎?你應該知道我在想什麼,騙不了你的。”宋知許看着厭北,“我想你了,蔥餅,你好久沒有笑過了。”
卿也葉離和謝安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就這麼看着厭北飛奔跑向宋知許抱住。
宋知許也很入境,将頭埋進厭北的胸口,聽着厭北的心跳。
“ 我一直在想曾經,我隻是接受不了沒有你的未來,所以想要留在過去。你回來了,我的時鐘就開始轉了。”
厭北強扯出一個笑容。
“忘了誰都别忘了我。”
“他們把你怎麼樣了?為什麼會突然醒來?共鳴呢?為什麼我感受不到它?”
厭北一連幾個問題甩來,宋知許還有些不好應付,斷斷續續地回複着。
卿也葉離以及謝安也一并圍上去,詢問着宋知許的近況,他們全然忘記了任念年所說的話。
沉浸在喜悅中的是很難醒來的,他們忘記一切,來赴夢,清醒着,卻又不想走出,隻會越陷越深。
“這次的任務,隻是為了見你嗎?我不認為他們會那麼好心。”厭北拉着宋知許的手,“那你過後,還會離開嗎?”
“當然不是,至于離開,我也不知道。”宋知許甜甜的抿抿嘴唇,他看着厭北,又挪開。
松開手,走向謝安。
“謝安哥,好久不見,你怎麼樣呢?”宋知許伸出手要去抱謝安,謝安自然也張開懷抱要去迎接這一份溫暖。
明明是感人的一幕,卻在謝安瞪大雙眼,血液下流的那一瞬灰飛煙滅。
因為樹消失而産生的粒子沉入地底,三人也立馬清醒過來。
“任務,就是被我殺掉啊。”
宋知許将刀擰了擰,謝安張張嘴,想說什麼,卻隻能支支吾吾發出幾個音節,宋知許也隻是一味的将尖刀越入越深。
卿也葉離很快反應過來,跑上前去将宋知許推倒在地後又立馬扶起謝安。
那把尖刀赤裸裸被宋知許握在手中,上面的新鮮血液順着宋知許的手滴落在地。
謝安的身體不斷噴湧着鮮血,厭北也趕緊上前查看。
“沒用的,他活不了。”宋知許坐在草地上,松開手中的刀具,将衣服往下扯了扯,開始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他自己都未發現,持刀的那雙手,在微微發顫。
“如果你們還想聽到他的遺言,我可以讓他多活一會。”
“宋知許!用感情作為消遣物,你不覺得可恥嗎!?”卿也葉離一邊用手捂住謝安的傷口,一邊怒吼道。
“可恥?拜托,我和你們素不相識,除了蔥餅,要不是完成任務知道你們的個人信息,我都不帶來的。”
宋知許嘲笑地勾起嘴角,盤腿而坐,并用雙手撐住下巴,玩味無比。
“他的一廂情願,我隻不過完成我的任務而已,這一路上,你們殺了多少人,别以為我不知道。”
宋知許的說的話從某種意義上并沒有錯,卿也葉離自知理虧,也不再去理會。
厭北在一邊看着宋知許,神情難看複雜。
宋知許自然注意到了,問:“厭北,你也要指責我嗎?”
還沒等厭北說話,謝安突然咳嗽起來,與此同時,另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别那麼絕情嘛,聽聽他想說什麼。”
是池衍。
他也來觀賞這一場好戲了。
宋知許“哼”了一聲,罵罵咧咧着“就你好心嗎?”
過後,謝安同回光返照般站起身,他動動手指,發現自己精神充沛,不再痛,沒有廢話。
因為此時此刻,謝安的手上出現了一排數字:「2:30」,是倒計時。
沒有過多猶豫,謝安趕忙走到宋知許面前,又蹲下。
雖然宋知許變了,但他的謝安哥永遠不會變。
謝安不顧宋知許的抗拒抱住他,這個擁抱溫暖,也是最後的告别。
“這一路發生了許多,你還是個孩子,本來應該愉快的度過大學生活,卻來到這裡,辛苦了。”
“為了殺我,瞧啊,手都髒了。”
謝安蹭了蹭。
宋知許的身子猛然僵住,他不可置信地聽着一個被自己所殺卻依舊安慰自己的男人的話語。
“可是我殺了你。”
“你迫不得已。”
謝安從容一笑。
“我叫謝安,是你的謝安哥哥。”
“是那個……隻會「推測」的家夥。”
謝安“噗嗤”一聲。
“至于宋知許你嘛,我不怪你。”
謝安輕輕拍拍宋知許的背,安撫着。
“宋知許,我不怪你。”
“在這世界遊戲中,我也累了……”
“妹妹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嗎?”
謝安吐出一口鮮血,将下巴靠在宋知許的肩上,表情依舊是溫和的笑。
他至少想讓自己死的不那麼難看。
想讓自己是笑着的。
“我沒時間了,知許。”
謝安閉上眼睛。
“如果這是你最好的歸宿……”
“我祝你開心。”
“而在世間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記得,挂念。”
宋知許有一時間的失神,他咬着唇,想着自己為什麼會殺人。
不知道。
還是推開了謝安。
倒在花群中,謝安還能隐隐約約看到天上飛過的大雁,卿也葉離嘴唇哆嗦,卻哭不出來。
他們都沒上前。
耳邊的聲音也開始聽不清楚,就算是在花群中,也再聞不到一點芳香。
他就這麼靜靜躺在此處,離開了。
刺耳的風聲如數萬靈魂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