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敵意的信号也無所謂,斯特凡諾也懶得再和他說話,伸手撥了桌上的内線電話,讓秘書辦的人進來送材料。
他不是韋恩夫婦的親生子,卻也在某種程度上延續了韋恩家族一貫的好樣貌。
青年說話時一手握着座機黑色的聽筒,頭微微歪向電話的那一側;深棕色的頭發往斜後梳起來,露出明朗的五官,他的瞳孔是很深的黑色、但外圈的虹膜又是一種近乎透明的金棕色,連微笑也掩蓋不住那種冷漠的距離感。
時間又過去漫長的五分鐘,布魯斯·韋恩終于迎着衆人的注視姗姗來遲。
“抱歉抱歉,”雖然是卡着點來,布魯斯的态度倒是蠻誠懇的,“車子在路上爆胎了,各位久等。”
一邊說着話,黑發的年輕男人面露倦容地走進會議室。他連領帶也沒打(謝天謝地、好歹有記得要穿正裝),狀态上看起來不是昨晚喝多了就是剛熬了幾個通宵——總之這些都像是他能做得出來的事情。他眯起眼睛在會議室裡找了找自己的位置(其實就是唯一空着的那個了),走路時勾到了幾位董事的椅子、甚至差點一頭撞到分發材料的秘書身上去。
“反正也沒有遲到,不是嗎?不過出了意外也該說一聲,你看看厄爾先生,之前急得巴不得從窗戶裡跳出去找你呢?”
“原來你也在。”布魯斯好像直到現在才看到了自己的兄弟。黑發的年輕男人微微睜大了眼睛,一副頗為驚奇的神色,“真是好久沒見你了。”
全場隻有他們兄弟兩人在說話,其他人鴉雀無聲;一家人久不見面,這種簡單的事往往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何況對比一下,布魯斯更是常年不着公司,聽見這種隐含八卦的對話,許多人将視線隐晦地投注到了斯特凡諾身上。
斯特凡諾好脾氣的看着他。他一手支着側臉,頭發和眼睛在淡淡的陽光下顯出一種漂亮的焦糖色,他看起來笑得還挺開心的,“多來公司就能多見到我了嘛。”
“可别,”布魯斯連連擺手,“在這地方待着和坐牢沒什麼差别。”
好在這個糟糕的話題并沒有繼續下去,找筆、翻材料(是斯特凡諾說的,“十分鐘後就要舉手表決了,你要不要先看看材料?就是桌面上那份。”),又一場令人窒息的兵荒馬亂之後,所有人終于是順利地坐在了自己該坐的位置上。
——還好是趕上了時間、否則他手裡的那一票就作廢了。
厄爾從沒有如此痛恨過布魯斯這副甩手掌櫃的調性,選他作盟友的時候,就喜歡韋恩大少爺拿着大筆股份隻看分紅,不懂、不學也從來不管,現在看來,就覺得這人活該争不到家業。男人眼角的餘光又瞥向自己的對手:桌子對面,斯特凡諾好整以暇地合上了手裡的文件夾,他默不作聲地看着自己哥哥折騰出來的亂象,似乎覺得有趣極了。
跳過了所有冗雜的前情,會議的主持人宣布了本次臨時董事會的第一項、也是唯一一項議程:決定并聘任公司CEO。
召開臨時董事會需要一定數量的董事和股東提議,厄爾看過提議人的名單,兩邊人數旗鼓相當,情況不大好,所以就顯得布魯斯手上的這一票尤為關鍵。
“好了各位,下面我們将進行本次投票。有人反對進行表決嗎?”
房門緊閉、偌大的會議室内鴉雀無聲。
“好的。——根據本次董事會提案,同意斯特凡諾·韋恩先生擔任首席執行官職位的,請舉手。”
話音落下,各位董事舉手表決。
厄爾轉頭看向身後會議長桌,一瞬間隻覺得眼前一黑;
主持人在此時報出了票數:“贊成,17票。”他停頓了一下,“反對的請舉手。……反對3票,棄權1票。”
集團董事會一共21位董事,贊成17票。CEO換人已經成為闆上釘釘的事實。厄爾隻覺得自己在大庭廣衆下被狠狠抽了一記耳光,一時間頭暈目眩、耳際嗡鳴;他的視線落在長桌的另一頭,看見黑發的哥譚王子懶懶地打個哈欠,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在這裡,就好像剛才舉手投出贊成票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而另一邊,斯特凡諾已經站起身來,從容地向各位表示了謝意;之後就是發放聘書等書面流程,這些不需要立刻就在會議上走完,主持人宣布會議結束。
厄爾霍然起身,摔桌而去;看到今天會上的情況,再看不出這兩人有鬼就是真傻了,見他們兄弟兩個人都坐着沒動,看起來有話要說,其餘董事也三三兩兩起身,會議室裡很快就走空了。
斯特凡諾的目光跟随着離開會議室的前任,一邊給秘書打了個電話:“找人這周跟着他。别讓他出什麼事搞到醫院裡面去。”
他一邊說話,布魯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的座位旁邊。斯特凡諾很快結束了通話,他把手機擱在桌面上,仰起頭看向對方。
“滿意嗎,老闆?”韋恩先生說道。
斯特凡諾看他:“你才是老闆。”
在威廉·厄爾運作韋恩企業上市之後,布魯斯通過大量的慈善基金會和信托基金會買下了最多的股份,現在是集團名副其實的老闆。
“那你要好好工作了。”
“會的。”新上任的CEO作勢翻了翻桌上的材料,“我擔心老闆解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