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韋恩先生。又一個。早上好。”
“早安,福克斯先生。看來您這裡一如既往的熱鬧呢。”這句就完全是兩人之間的玩笑了,屬于應用科學部的這層樓靜悄悄的,除了本部門寥寥員工以外根本沒有訪客。
厄爾在任時很讨厭盧修斯·福克斯所在的應用科學部——這一點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後期整個部門瀕臨裁撤,盧修斯本人在董事會的職位也岌岌可危。不過倒很難說厄爾讨厭的到底是科學部、還是常在會上公開持反對意見的福克斯先生本人了。
隻不過斯特凡諾很喜歡這個部門。用他的話來說,把最賺錢的研發部門扔了不要純屬腦子有病。
盧修斯關上辦公室的門,把人聲隔在門外。“這時候不忙着收拾新辦公室,還有空到樓下來找我?”
“饒了我吧。”年輕人把倒扣桌面上的手機屏幕翻出來給他看。手機開了靜音,但屏幕不斷閃動着,每隔幾秒就會彈出消息框,“開完會出來電話消息就沒停過,就讓我在你這裡多躲一會吧。——現在有空嗎?我想看看上周你在報告裡提到的那批樣機。”
“倒是不巧。”盧修斯翻開辦公桌面上的文件夾,“你哥哥剛才來過,把樣機借走了。”
“借走了?……好吧。”好在本來也不是特意要來科學部看新品,他顯得不太在意,“他也就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
“聽說布魯斯前幾天去玩跳傘,摔得不輕。早晨看到他手上還縫了兩針。”
“是嗎?”斯特凡諾有些意外地擡頭,“聽起來生活還挺豐富的。”
“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他和你說過?”聽到這裡,男人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對方;
“沒有。他不提起這些的話、我一般不問。——拜托,别這麼看我。”斯特凡諾看到盧修斯正用一種非常認真的眼神打量自己,“我們平常聊的不多。總不能他每天去哪裡做什麼事都還要和我報備。至于每天回不回家、晚上想吃什麼這些事情,都要告訴阿福才是,和我說有什麼用?”
“說不定呢?看起來家裡負責賺錢的那個人是你。”
“這不就對了。”他看起來對這些是真的無所謂,“負責花錢的那個玩的開心就好了。”
“……我知道了。”韋恩企業的技術總監點了下頭。他确認了心中的某個猜想,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樣機暫時沒有、但之前的試驗報告我先拿來給你看。稍等。”
看過報告、順帶簡單聊了下後續的計劃,很快就到上午下班時間,韋恩先生準備告辭。
“所以帕特裡克也是你的人。”
“是。”斯特凡諾并不否認。
雖然早有猜測,但是聽到這個答案,盧修斯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你倒是很放心把熟人都送出去。”他指的是前兩年在厄爾舉着的大旗底下站着的布魯斯和剛才話裡提到的帕特裡克,“厄爾年紀也不小了,不擔心他被你氣出什麼問題來嗎?”
“怎麼能說是被我氣的呢,分明是董事會早就不滿意他做的那些事了。”年輕人笑着說,“至于我、我衷心祝願厄爾先生身體健康。”
斯特凡諾停在辦公室會客區的門邊。“謝謝你為我投票。”他說。
“這是你應得的。”盧修斯回答他。
青年回以微笑;
他太年輕了。
接連跳級讀書、大學期間開始實習,畢業之後進入集團工作;即便是現在,斯特凡諾·韋恩先生不過剛剛25歲。
以同事的眼光來看,他做的很好,再給他時間和資源,斯特凡諾可以做的更好;轉到另一個角度,盧修斯與托馬斯·韋恩是故交,如果以一個長輩的眼光來看,他太孤獨了——
父母雙亡、兄弟失蹤,如果不知道這次投票的結果,看上去就連兄弟和好友都在派系鬥争中站到了對立方。
而帕特裡克·洛佩茲,就是傳聞中小韋恩先生那位“明珠暗投”的中學同期。
推開辦公室門,帕特裡克正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翻雜志。
因為參加早上的董事會,他也難得穿了身正裝,隻不過暗金色的卷發有些長了,先在頸後紮了個小小的卷;聽見開門的動靜,他朝這邊遞來一個笑臉:“新官上任,先斬舊臣?準備什麼時候開我?”
“少來。”
回到熟悉的環境,雖然同樣是說話,但是斯特凡諾給人的感覺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小韋恩先生顯然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好相處,他在其他人面前的那種生動的、溫和的神态消失了,身上那種被情緒化表情所遮掩的距離感頓時凸顯出來,就像是剝掉了一層外殼。
“怎麼了?”帕特裡克把手裡的書一合,“你沒聽見他們說嗎?我現在應該要哭着求你才有可能保住這份工作。”
洛佩茲先生名校畢業、業務能力出衆,一直以來深受威廉·厄爾賞識,自開始主持财務工作以來,不論大小會議都常和小韋恩先生針鋒相對——一直到今天為止。恐怕今天厄爾回了家都要氣得打自己兩巴掌。
“聽起來不錯。”斯特凡諾似乎真的考慮了一下,“先哭給我看看。”他停在離沙發兩步遠的地方,黑色的碳纖維手杖支着地面,袖口外露出的左手腕蒼白而骨骼分明,纏着一圈黑色的手杖腕帶。
明明那隻是一件工具,但看上去更像是人被那條細細的腕帶給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