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布魯斯？

斯特凡諾試圖看清遠處那個人影。

但距離實在太遠了。

他現在不僅頭痛得要爆炸了，眼睛也根本看不清、就連簡單的呼吸都像有刀子從内部割開了咽喉一樣痛。從這裡隻能模糊地看見那人穿着一件皺巴巴的襯衫；

——布魯斯有這件藍色襯衫嗎？

如果那真的是布魯斯……等今天晚上回到家、絕對要狠狠地報複他——揍他？

……不、一定要往他的杯子裡倒伏特加和辣椒水。

“那你動手吧。”他聽見自己的喉嚨裡發出聲音，“我早想把他幹掉然後繼承全部家産了。”青年的面上露出個笑容。那本該是個公式般的漂亮微笑、就像那些新聞配的照片一樣；但他的臉色實在太糟糕了，形狀優美的嘴唇連一絲血色都沒有，顯得他此時表情十分怪異。

“不是我要殺他。”小醜看着他臉上的表情。男人此時說起話來聲音很輕，溫柔得像是情侶間的耳語。他湊近了、把手裡的槍塞進了年輕人的掌心，又帶着他的手拉動上部套筒、感受機械機構動作，子彈被壓入槍膛：“——是你要殺他。你還有力氣扣扳機嗎？不過别擔心、我會幫你。”

他再次看向那個人影。

——如果那真的是哥哥就好了。

斯特凡諾眼看着槍口擡起來；

雖然現在感覺心髒跳的有點太快了……但還是得感謝那些藥片。起碼讓他能應付這些比深海恐懼症更糟糕的事。這種藥原本是為了穩定情緒、解決壓力問題用的，還隻是韋恩制藥生物實驗室的試驗版本、尚未投産。

藥物帶來的好處就是——除了那些控制不了的生理反應，他現在對所有事情都沒什麼感覺。

确切的說，沒有感覺。什麼恐懼、害怕、焦慮、仇恨……統統沒有，隻剩下理智在運轉。挺好的，這讓他可以專注思考。

布魯斯知道了不得氣死。

他整出來的那些事，費盡心思、想方設法、連哄帶騙的，就是為了讓自己不要越界；

——他是那麼想讓自己留在一個“正常的”、“有序的”、“幹淨的”世界裡。

這下好了。

不管椅子上綁的這個人是誰，等這個倒黴蛋一死、布魯斯的那些努力全部白費。

……他是不想讓這種事發生的。

早知道當時就該直接動手把這人炸死。

“怎麼了？”他聽見自己說，“還不動手是在等我哭着求你放過我嗎？”

“……”小醜突然松手了。“不、這不對。”他說，“你為什麼沒有發瘋？”

“什麼意思。”斯特凡諾看着他，“你想讓我也變成瘋子？——你想讓我變成你？

“我現在被你壓在這裡，是因為我有嚴重的PTSD，我看到深海就手腳發麻，來的就算是個五歲的孩子都能制伏我。——換句話說，在更公平的場景下我不會輸給你，我比你年輕、富有，那些政客怕我整他們，就算怕得牙齒打顫、到了最後也不過給是給我戴個腳鐐，而你永遠是陰溝裡的老鼠。”

狼狽至極，面色蒼白、說幾句話都嘴唇顫抖的年輕人微笑起來。那是一個平靜的、消弭了一切不安的微笑，“你永遠不能打倒我，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