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到這裡,心下已經有了計較,但不願直說,索性又廣泛聽取了其他一些官員、皇子的建議,推說擇日再宣旨,便下朝了。
期間問至十二皇子,十二皇子隻搖頭說不認識,皇上習慣了他這副事事不放心上的嘴臉,便也随他去了。
出了門,蘇尚書被一位陌生的太監攔住,說太子殿下邀他一叙。
蘇尚書心裡咯噔了一下,皇城重地,太子竟然可以避開皇上耳目聯絡他,是确有急事,還是意在示威?
但他面色仍然平靜,低着頭随太監七轉八轉,轉至一處偏殿。
太子伸手免了他的禮,并不迎他到殿内,隻在門口大搖大擺站着。
蘇尚書垂手低眉,問太子相關事宜。
“你教了個好兒子啊。”太子皮笑肉不笑,道。
正是深冬,站在檐下感受不到屋内的熱氣,說句話出來,幾乎呵氣成冰。
“臣惶恐,不知殿下所謂何事?”蘇尚書立馬跪下。
“拘這些虛禮做什麼?”太子又伸手拉起他:“本王還以為,你們蘇家在這皇城稱王了呢。本王看上的人,你們也敢帶走?”
蘇尚書這才反應過來太子話裡的意圖,垂首恭敬道:“殿下是儲君,将來整個王朝都是殿下的,殿下看上的人自然也歸屬于殿下。但殿下行事磊落,看上的人若歸屬于殿下,便沒有他人帶走之理;若不歸屬于殿下,便也不會憑空出現在殿下府邸。”
“你是在說本王還沒有即位,所以溫姑娘還不能歸屬于本王?”太子揪住蘇尚書的衣領,怒道。
“臣絕無此意!”蘇尚書面露忐忑,肩膀聳起,解釋說:“臣是說,太子知禮守禮,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什麼溫姑娘不溫姑娘的事!”
太子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實把溫維浔虜到太子府确實是下策,而且由于她身世複雜未知,他的謀士們都不同意當時的計策。
但他就是無故着了迷,想把這個小自己二十來歲的女子據為己有。
在這種情況下,溫維浔被蘇遇珩從太子府劫走,他也隻能吃啞巴虧。
可他又不甘心,索性來蘇尚書這裡耀武揚威一番,探探他的口風。
蘇尚書不願意對外宣稱此事,自然是對太子也有利。隻是太子不願意到手的美人飛了,忍不住質問道:“你為官數十載,不會糊塗到要得罪儲君吧?等他日本王登基,自會看在溫姑娘的份上,奉你為嶽父,還能少得了你好處?”
既能得美人,又能得禮部的支持,對太子而言,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蘇尚書語氣欣喜:“能得殿下垂青,是臣合家上下的福氣,溫姑娘年紀尚小,但臣有兩個女兒正值妙齡,不知能否得太子青眼?”
“你那些女兒本王看不上。”太子脫口而出。
語畢,又側身質問蘇尚書:“這個溫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讓你拿親生女兒和她換?”
“殿下過慮了。”蘇尚書答道:“溫姑娘并非臣親生女兒,若論嫁入太子府、與殿下同一陣營,自然還是親生女兒更牢靠些。”
太子聞言,倒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本王也不嫌多,既然蘇尚書有意,擇日本王自會到你府上選一女兒,與溫姑娘共同嫁入王府。”
“這……”明明眼前是冰天雪地,蘇尚書的手裡卻出了一層汗,他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神,為難道:“殿下,不是臣不肯,實在是溫姑娘母親對臣的愛妻有恩,愛妻想留溫姑娘在身邊,多照顧些時日的……”
“行了!”太子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明暗兩條路,你自己看着選,溫姑娘遲早是本王的。你若想得罪本王,可沒有人給你收屍。”
太子抖開袖口,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尚書着急地追上去。
太子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沖蘇尚書撲朔迷離地笑了笑。
蘇尚書忽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太子寬了寬袖口,慢條斯理地問他:“溫姑娘回到蘇府以後,有沒有覺得身體不适?”
蘇尚書嗫嚅着回答道:“多謝殿下關心。臣……聽聞溫姑娘有些畏寒,還在調理,應該不日就能大好了。”
“不會調理好的。”太子冷笑道。
蘇尚書雙目霍地放大。
太子低頭,好整以暇地調整了闆指的位置,滿意地欣賞了一番,才輕飄飄道:“那日接溫姑娘到本王府上小住,溫姑娘昏睡總也醒不過來,本王便叫太醫給她喂了雪寒丹,效果還不錯,她很快就醒了。”
“雪寒丹……”蘇尚書渾身冰冷,重複呢。
“你可能不知道,這雪寒丹呢,有一點不好:一下雪,就會有刺骨的寒意,不管是在屋外還是屋内。不過,蘇府向來錦衣玉食的,斷不會讓溫姑娘受這點苦,多弄點炭火,暖暖身子,想來也無事。”
“臣鬥膽……”蘇尚書語氣遲疑恭敬:“想問問太子殿下,有沒有解藥?”
“本王别的不說,”太子嗤笑道:“府裡大夫的醫術還是值得稱贊的。”
蘇尚書目光中流露出期待。
“但本王是個重視禮節的人,已經打定主意,在與溫姑娘的新婚之夜裡,将解藥作為新婚禮物送給溫姑娘。所以,溫姑娘何時能免受雪寒丹之苦,就看蘇尚書何時願意溫姑娘與本王成婚了。”
蘇尚書愣在原地。
太子長笑一聲,邁着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