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内,太子正在大快朵頤。
“殿下,您就一點也不擔心嗎?範大人今天一定會參奏您的!”範宏問。
範宏是太子的貼身侍衛,比太子大了兩歲。
“放心吧!本宮受傷的事情大過天,更何況,父皇這是要借這件事整治禦史台呢!”
“啊!”範宏不懂。
太子想着這傻子以後還要跟着自己,就為其解說起來。
“你知道朝廷是怎麼選拔人才的嗎?”太子問。
“科舉選拔!”範宏回。
“那你知道禦史台是怎麼選拔人才的嗎?選拔人才的特色是什麼?”
這下範宏犯了難,“吭哧吭哧”憋了好一會,才說了句:“任人唯親!”
太子輕拍了一下桌子,表示贊同。
“這不就對了嘛!整個禦史台官員,隻能通過推薦入官,層級繁多,職位臃腫,看看禦史台,姓胡的倒了還沒幾年,現在呢?不是姓王的就是姓範的。“
”這些年禦史台亂象叢生,隻看到天家臣子各種風花雪月、雞毛蒜皮的小事,恨不得連父皇的亵褲顔色都要管,可國家大事一概看不見。這,到底還是不是父皇的禦史台?“
”可偏偏禦史台的職權還賊大,下可彈劾官員,上可言責皇帝。“
”這麼明顯不利于國家的事,怎麼忍?父皇早就想收拾禦史台了,現在之所以捧着那個王家女,不就是為了讓禦史中丞可勁蹦跶?”
“欲先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這可是先生給他上的第一堂課。要知道,自己的先生和父皇的先生可是同一人!
“可是沒想到,最先跳出來的竟然是姓範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禦史中丞王明志最近過得極為得意。
他在禦史台幾乎一手遮天,他的女兒在後宮春風得意,他的長子,也進了禦史台,按照已有的路,不出二十年,又是一位禦史中丞。
可現在,“太子推人落水”的火,竟然燒到了自己身上。自己的兒子被牽扯當中,他隻要咬死不認,陛下不會強行治自己的罪。
可是臨下朝前,聽到皇帝最後一句話,他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回到家的王明志,和早已緻仕的老父親詳細說了當時的情景。
在朝堂浸淫了一輩子的老王大人,眉頭緊縮,坐在書案前沉思了片刻,才蹦出了一句話。
“陛下要動禦史台,而不是動王家!”
王明志不明所以。
翌日,年已知天命的老王大人于夢中辭世,禦史台第一人禦史中丞王明志上書為父丁憂。
同時回家丁憂的,還有王明志在京為官的二弟,剛剛調往外地任巡撫的三弟,以及一衆被安排入禦史台或者其他六部的王家子弟。
王氏一族全面退出朝堂。
當然,成果也是可見的。王家衆人丁憂,王氏族人全部保全。
而父親仙逝多年的範朔一族,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雖然,王家退出後的禦史台,是以右佥都禦史範朔為首,但是朝堂上也沒禁止其他人不能參奏。
與上次範禦史被參奏朝堂不作為、私德不修這種撓癢癢一般的錯誤不一樣,這次爆出來的是,範朔構陷同僚,範家其他官員草菅人命,範氏子弟強搶民女等等,足以傷筋動骨的事情。
随着一樁樁的不義之舉被扒出,範氏一族的人罪行一時有罄竹難書之勢。
最終随着範朔的幼弟貪污受賄、公開賣官鬻爵的事情出來,皇帝終于震怒,令三司會審。
等事情徹底平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年之後了。
範朔構陷同僚的事情是假的,但是範朔的幼弟賣官鬻爵卻是真的,至于強搶民女、糟踐人民的事情,有真有假。
所以,最後範朔官複原職,範朔幼弟貶為縣令,其他的範氏子弟根據有沒有犯事,不一而論。
隻是,那個時候,禦史台的人員已經換了一撥了。而右佥都禦史這個職位,也已經從實權變成了僅僅是“吃公糧”的而已。
整個禦史台開始一場自上而下的變革。
禦史台的職權不變,負責監察朝廷官吏的失職不法行為。
禦史台選拔人才的機制,由推薦變為科舉取仕。
新官員入禦史台五年之内,不得參與廷議。
所彈劾之事,進入廷議之前有小議……
等等,總之,整個禦史台煥然一新。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