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打開了轎簾,嫣然上前扶着若凝從轎中走出來。
一路來,先是坐馬車到了聃嶺,然後又乘坐轎攆到了安國寺,現在已經過了晌午了。
“夫人先去齋裡吃午膳吧,都已經安排好了。小人在外面等着,您處理完了事情直接到後門就可以了,從那邊下山比較快。”陸昭略微向若凝說了一下情況。
若凝微微點了一下頭。
她看了一下四周,這是安國寺的一個側門,畢竟是皇家國寺,寺周圍無比肅穆,連個上香的人都沒有。
若凝對這裡還是挺熟悉的。
吃完飯,她沿着記憶中的路走到了清涼齋,無相大師正坐在石椅上,他面前的石桌上已經擺好了茶具。
嫣然看了看若凝,并沒有随她過去,将手中的包袱遞到若凝手中,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師,多年不見,别來無恙。”
“還好。歲月匆匆,一别數年,沒想到再見蘭姑娘,姑娘已身為人婦了。”無相大師伸手做了請她入座的動作。
若凝微微一笑:“可不是嗎,大師的胡子都變得花白了。”
以前無相大師在蘭府給若凝看病的時候,她經常玩他長長的胡須。
無相大師也想起來,自己的胡子被揪的事情,“哈哈”笑了起來。
“看來,姑娘過得不錯。不過還是要姑娘親自答一句的,我那徒兒托我問,姑娘過得可還舒心?”
“勞莫大哥挂念,一切都好。大師,我上次見到莫大哥的時候,說是要遠行,不知道現在莫大哥身在何處?”
“上次通信的時候他在西越,現在就不得而知了。”他轉向若凝,“老衲聽說姑娘這次是來求醫,可是身體有不适?”
“若凝是來求醫,但是并不是為自己。”若凝擡頭看向無相:“請問大師,是否正在照看太子的身體,不知他健康狀況如何?”
“太子嗎?出生時帶着胎毒,不過宮裡條件好,經過這些年的精心調理,已無大礙。現在嘛,太子十分康健!”無相大師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須。
果然是有胎毒的原因,想到這裡,若凝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但是聽到已經無事,心頭的重負也終于放了下來。
“大師,若凝可否請您幫個忙?安排我見一下太子。”稍微一頓,又說道:“還希望木音大師能幫我看護一下,不要讓人打擾!”
木音大師是無相大師身邊的武僧,功夫很好。
“姑娘,不,應該叫夫人了。夫人自到了這裡,一直關心他人,不知夫人的身體是否調理好了?”無相大師一臉慈祥地看着若凝,說着用眼神示意她,将手放到桌子上的脈枕上。
若凝無從拒絕,隻得伸手。
“氣血略有不足,不過倒也無大礙,平時注意少思就好。”無相大師給若凝診完脈,眉頭微皺,但是又随即展開。
“夫人要見的人應該快到後面的禅房了,盡管去吧。”說着便示意遠處的一個小和尚過來,“讓明禅給姑娘帶路。”
小和尚給若凝施了一禮,然後說:“施主請這邊請。”
***
清平調,
其一,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其二,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其三,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幹。
這是十幾年前頗為盛行的一種詞樂喝唱,彈琴的人似是因為技藝生疏而偶有不暢,隻是那和聲卻是極盡纏綿,卻又帶着一種蒼涼,令人聞之悲切。
身着一身勁裝的太子被琴聲吸引所至。
他剛剛打獵回來,還未來得及換洗衣服,就聽到了有人在彈曲,便循聲而來。
他看了看擺在前面石桌上還未動的茶具,便知對方是有意吸引自己而來,擡眼望去,依稀可以看見禅房中是一婦人。
“清平調,這曲辭原本是贊美歡樂之調,隻是夫人彈來卻有些悲涼了。”
“聽者心有悲涼,才能聽得出悲涼。你小小年紀,如何能品出悲涼之意?”
太子挑挑眉,轉移話題。
“夫人故意引在下而來,應該不僅僅是為了論琴吧?”太子徑自走到石桌前坐下。
“我昔年與明皇後有不解之緣,今日能得見太子,也算是了卻一心願。”若凝從房中緩步走出。
太子李杉看向戴着面紗走出了的若凝,聽她的聲音應該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怎會與母後有結交?
不過人的聲音和年齡不相似也是有的。
李杉沒有過于糾結這個問題。
他看到桌子上擺的茶具,自己動手斟了一杯茶,将茶盅往鼻下放,聞了聞茶。
隻是寺裡普通的茶水。
李杉好整以暇地把玩手中的茶杯,卻并沒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