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時蹙眉不語,眸色深深地端詳着眼前的這個人。
看得出他是有些動怒了。
但那内侍似乎并無懼色,隻對着衛景時拜了拜,便欲轉身。
衛景時強壓下心中怒意,冷臉開口道:“那不知陛下欲留我夫人到幾時,我也好早早守在宮門外候着。”
魏長陵本不欲回頭,聽到這句話時卻有些意外,他這是在演戲嗎?
未免有些過了吧……
可她頭轉了一半卻又停住了,真真假假罷了,魏長陵你若真當了真,才是傻過了頭。
如此想來,魏長陵臉上不禁帶上一抹苦笑。
而那内侍聽後也頓了一頓,而後躬身回道:“陛下的事,奴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還請驸馬放心,屆時宮裡定會差人将殿下完好無損地送回來。”
而此時魏長陵也整理好思緒,轉過頭來,隔着内侍遙遙與衛景時對視了一眼,兩個在場頂聰明的人,一眼已足以安撫彼此。
衛景時這才面色轉圜,沖着那内侍微微點頭,再不言語。
可望着魏長陵緩緩進入馬車的背影,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沒由來的湧起一陣不安。
會出事嗎?
會嗎?
這樣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腦海裡不斷出現,直到……
下一瞬,衛景時三五步大步上前,在衆人訝異的目光下,跳上了馬車。
那内侍的臉色罕見的動了動,剛想開口,就被衛景時給堵了回去。
“貴國陛下隻說不允我進宮,卻沒說我不能在宮門處等着吧?”
“公公若嫌麻煩,我自己坐馬車去也是無妨的。”
話已到了此處,多說無益,内侍将話咽了回去,默認了衛景時的做法。
而這一切卻讓一旁的魏長陵詫異不已。
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是真的在意自己的死活,還是……還是權且做戲?
景時,決定放下你這件事是真心的,請你不要再動搖我。
魏長陵心中默念着這些慢慢閉上了雙眼平穩思緒。
其實無論如何,這一幕多年以後仍舊被魏長陵同以前那些記憶一起,珍惜放于心底。
*
北夏皇宮。
宣帝看着一旁寵辱不驚的魏長陵,歪了歪頭,帶着某種探究的好奇的語氣開口道:“殿下今日來,似乎并不懼怕?”
魏長陵看着眼前的飯菜,擡頭直面宣帝淺笑道:“何懼之有?”
宣帝看着這樣的魏長陵,臉上的笑容愈盛,直接笑出了聲,那笑聲甚至驚到了兩旁的内侍。
過了一會兒,宣帝才停了下來,望向魏長陵的眼睛亮晶晶的。
“說真的,殿下真的不考慮另嫁于孤嗎?”
“列國之中,論權勢、地位、年紀……”說到這兒,他又擡手指了指自己與魏長陵的臉,續道:“甚至于相貌,孤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比孤更配你。”
“又或者說,孤想不出除了你還有誰更适合做孤的皇後。”
宣帝話音落地,卻無人回應,魏長陵隻是看着他淺笑,似乎并不覺得這樣的一番話,有什麼動人之處。
一室寂靜,宣帝也不惱怒,還是含笑與魏長陵對望。
不得不承認,不說家國糾紛,不談利益交換,這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那兒,确實好比一幅絕佳的帝後圖,看起來般配登對極了。
良久,魏長陵才搖頭失笑道:“長陵多謝陛下擡舉,不勝惶恐。”
宣帝聽後挑眉,失望歎息道:“看來孤是被拒絕了。”
魏長陵:“陛下說笑了。”
桌上的飯菜已齊備,但兩人卻無一人動筷。
魏長陵望着這各色佳肴,此前那股熟悉的感覺又湧上胸口,她放于桌下的雙手死死按住這才壓下。
她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她對面坐着的這個男人何其精明,隻要有一點異樣,就會被他捕捉,進而死死捏住。
而她讨厭被人掌控的感覺。
雖然以靜制動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如今卻也無所謂了。
昨夜才見,今日又召,很明顯宣帝在逼迫自己,那她就如他所願。
她使勁握住雙手,面色卻無甚改變,甚至還帶着一絲笑意擡頭。
望向宣帝勾起嘴角,旁人都說她笑起來時是最好看的,可她對此并無甚感覺。
但是此時此刻看着宣帝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時,她終是覺得旁人對她的評價有時不無道理。
但美色于她,或者于宣帝而言都不是最緻命的。
他們這樣的人最終需要靠的還是頭腦和手腕。
于是……
魏長陵帶着愈發明顯的笑意,直接挑眉笃定問道:“他在這兒吧?”
“誰?”宣帝收回剛剛的晃神,也笑着反問。
魏長陵并不繞彎子,而是直接道。
“我的大皇兄,魏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