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興揮手輕打上去,“瞧你幹的好活,又皮到什麼地方去了?那幾盆茉莉都快曬蔫了,這會才想到搬進來。”
小太監吐吐舌頭:“死不了,我這就給它們澆水。”烏黑眼睛溜過來,“哎,這就是你說的那位極好看的姐姐?”
秋興斜眼睨過去,“到處喊人姐姐,人家比你還小一歲。”
小太監嘻嘻一笑,繞到衛素瑤一側,熱情地對她道:“那我叫你素瑤。”
衛素瑤笑道:“好呀,你叫什麼?”
小太監抓了抓後腦勺,有些憤然:“小鐵棍。”
衛素瑤驚訝,噗嗤笑出聲,回頭打量小鐵棍,“是因為你長得又高又瘦嗎?”
“還黑。”秋興道,“主兒說了,以貌取名,好記好認。”
小鐵棍在後面發出不服地一聲“切”,“為什麼你叫秋興,得讓主兒給你也改個名字。”
衛素瑤道:“那不成,秋興姐姐以貌取名的話,得叫小美人,咱們整天一口一個小美人,全成了輕浮纨绔子弟。”
小鐵棍哈哈大笑。
秋興一邊嘴裡“呸呸呸”着,一邊扭頭羞紅臉,“素瑤,我以為你是個乖巧老實的,怎麼嘴這麼貧?”
三人笑鬧一陣,也就到了正殿門前,默契噤聲。
秋興叩響門楣,裡頭傳來綿長慵懶的一聲“進來”。
踏進門檻,隻見廳堂兩側擺了各擺放一隻青花瓷瓶,瓶中插了茉莉花鮮枝,幽香襲人。
正中間的惠嫔懶洋洋倚靠在紫檀雕花椅上,身穿茜紅底芍藥花紋圓襟長袍,那芍藥花瓣繡得栩栩如生,仿佛風吹過來都會抖一抖,平金花蕊也好似能掉下粉來。
惠嫔正漫不經心欣賞長細的護甲上鑲嵌的珠翠寶石,她的濃眸狹長而有上揚趨勢,随便一睨,都是含笑欲嗔的妩媚情态,“是素瑤來了?”
衛素瑤于是行了個禮。
惠嫔的豐潤嘴唇往上一勾,“昨兒見你時太晚,都沒好好聊聊,你過來,坐。”
聊聊?坐?
怎麼那麼像被老闆喊進辦公室接受pua呢。
但這是在清朝的皇宮裡,等級制度應當很森嚴,而且姑姑也教過,絕不能在主子面前坐的。
她惶恐不解,不由回頭找秋興求救,秋興立在門口,朝她輕微點了下頭。
衛素瑤這才按照惠嫔所指方位,找了個不那麼靠近她的椅子,坐了下去。
惠嫔終于放下手,眼睛掃過來,微有驚異之色,贊許地笑道:“收拾好了就是不一樣,昨個兒還是鄉下黃毛丫頭,這會氣質都大方了,本宮瞧着眼睛舒服。”
衛素瑤扯開唇角陪着笑。
惠嫔接着閑聊家常,問她家中父母是否康健,是否有兄弟姊妹,衛素瑤使勁腦中庫存記憶,把戶口信息全報上,她父親健□□母早逝,如今父親娶了續弦,上有個嫡親哥哥,下有個異母小妹。
“那你在家中日子可不好過。”惠嫔拈起一顆葡萄,剝皮送進口中。
衛素瑤不記得原主有被苛待,但也無甚優待,便老實道:“額涅對奴才也算盡責,畢竟奴才與她不甚親厚,在家相敬如賓便夠了。”
惠嫔點點頭,“那她可為你請過女師傅,教彈琴詩畫之類的技藝?”
“并未。”
惠嫔默了片刻,“那你會什麼才藝?”
衛素瑤搖頭。
她心道倘若非得找個才藝,編程算不算…
“沒有麼?”
“娘娘,奴才不會什麼才藝。”
惠嫔冷哼一聲,聳了下肩道:“這還叫對你盡責?總得讓你學點什麼在閨房解悶吧。”
衛素瑤不明白惠嫔為什麼要生氣,她自己都覺得後媽對她還行。
惠嫔想了會兒,忽然面色和緩,微笑道:“既如此,本宮替你請個女師傅好了!”
這又是衛素瑤看不懂的了,她回頭看秋興,想獲得一點提示,然而秋興低眉順目,出神望着地面,并未發現她投去的目光。
衛素瑤覺得匪夷所思,來上班,領導不叫她幹活,還要請老師培養她業餘愛好,這可真是出人意料哈。
“娘娘,奴才就是來幹活的,女師傅就不必了吧…”
惠嫔一愣,忽而巧笑倩兮,窩在椅背上笑得整個身子一顫一顫,“本宮竟是忘跟你說了,你是要幹活,但你的活是替本宮釣魚,現下,正是要備魚餌的時候。”
衛素瑤瞠目結舌,唯有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