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輕輕一撇,衛素瑤卻整個人都晃了晃,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袖子完全吸在手臂上了,低頭一看,衣衫緊貼身體,濕透後顯出個明顯的輪廓。
曹寅順着她的目光也意識到了尴尬處,移開目光,看着傘沿雨珠成線,“我隻是覺得你該避一避雨。”
她擰了把袖子上的水,胡亂揩去臉上的水,“謝謝,我不需要。”
曹寅吸了吸鼻子,眉頭皺起,漫看雨色的眼睛猛然盯住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身體逐漸靠近,後來近到幾乎把臉貼到她額際,又俯首遊弋到她頸窩。
衛素瑤往後退了一步,他便往前一步,衛素瑤駭然變色,又往後退一步,他也往前一步。
難道沫蘭剛遇到那樣的事,她也要遇上了嗎?真是諷刺。可是這侍衛,身材軒舉,神情機警,身後佩刀,她能抽出他的刀嗎?她絕望地給予否定,她制不住他。
“你...”衛素瑤被步步逼退,背已經緊貼牆上,能感受到顫抖的背部肌膚摩擦粗糙牆面的觸感,隻是沒想到牆是溫熱的。
“你,想幹什麼?”她向他喝道,“你走開!”
曹寅渾似沒聽見,抓了她手臂,放在鼻尖嗅聞。
衛素瑤使勁掙脫,也不知是自己太筋疲力盡,還是對方力道太大,她的掙脫毫無作用,手臂被捏得死死的。
“有人!”衛素瑤慌亂往旁一看,試圖詐他。
但是曹寅不為所動,反而聳了聳肩,唇邊勾起一絲笑,“能有什麼人?下這麼大雨,隻有你這種傻子才會出門。”頓了頓,發現好像把自己也說進去了,澄清道,“我奉召入宮,與你不同。”
說罷他往後退開些距離,含笑睨她。
衛素瑤覺得這笑詭異,像是獵人看獵物,好奇她會怎麼逃,又知她絕逃不脫不出掌心,有種看戲似的笃定。衛素瑤心裡摸不着邊地慌,他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走了,我很熱,就想淋雨,不用傘,謝謝。”衛素瑤對他福了一禮,十分禮貌,希望他能高擡貴手。
然而對方隻是挑了挑眉,兀自思忖事情,沒說什麼。
衛素瑤吸了口氣轉身便要走,忽聽耳邊鳴起一聲尖銳聲響,她還未擡腳,脖子前先多出一把銀光銳閃的短刀,刀柄陰刻獸紋,獸眼鑲翡翠,刀鋒如削,點點水珠濺落其上,銀光泫然。
怎麼一言不合就拔刀?
她腿軟了。
面前這人好整以暇地手持刀柄,但握刀的手卻骨節分明、青筋凸起,顯然,以她微弱的力量絕難撼動。
衛素瑤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你可不能做壞事。”
曹寅哼了一聲,嗤笑反問:“是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姑娘你怎麼滿身血腥氣?”
“想是你聞錯了,”衛素瑤掩飾慌亂,“我衣上熏香,絕不會有腥氣。”
“嘴硬。”
衛素瑤看了他一眼,他那眼神好像要把自己刺穿,她偏過頭,故作羞赧,“來月事...也聞得出嗎?這真是怪事。”
曹寅吸了吸鼻子,又湊近嗅聞,鼻尖碰到她發髻,衛素瑤躲閃不及,曹寅伸手,在她後脖頸處輕輕一抹,指腹上沾了一抹淡紅,“是啊,這真是怪事,月事血會濺到後脖子?哈哈,奇了,奇了。”
衛素瑤心沉到底,放棄抵抗,後腦勺枕在牆上,在他刀下是一副凜然受死的表情,“戲弄我很好玩嗎,要殺要剮請利落些,别婆婆媽媽。”
“殺了人還這麼理直氣壯,走,去慎刑司。”
衛素瑤一驚,還要去慎刑司?這不行。
她屏住不動,但由不得她做主。曹寅握刀的手環住她肩膀,刀鋒依舊橫在她脖子前,另一隻手則穩穩撐傘,如此押她走。
衛素瑤心想,就這麼被押送慎刑司麼?那可是慎刑司,進去就脫層皮的地方。别說她抛屍有罪,就是清白之人進去也得上幾遍刑才罷休。如果得知她犯案,惠嫔會救她還是把她當成棄子?康熙呢,康熙會不會救她?不,他難道為一個小宮女徇私?她有什麼不可替代的價值麼!
退一步想,就算她逃過了,可宮裡少一個人,慎刑司勢必追查,沫蘭逃得過嗎?所以,不能去慎刑司,她要保證自動自由,這樣還能争取生機。
她往後掙紮,死活不随曹寅走,兩人生拉硬拽間,青油紙傘啪啦掉在地上,聒噪雨點砸在他們身上。曹寅一手得空,更有餘力去對付她,很快又把她制在牆邊。
衛素瑤哭腔大起,因淋着雨,是否有淚也分不清,她嚎啕道:“我不去!我犯了什麼錯!我不認識你,為什麼你也要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