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0日星期日
美奈子從來沒有感覺過嬰兒的聲音如此動聽。她癱倒在身後的枕頭上,重重地喘息着。
“恭喜你,美奈子。”慶介前輩對她笑着說。
“我的孩子,她還好嗎?”美奈子在喘息間問道。
慶介前輩點了點頭,對她笑着說,“還需要仔細檢查一下,但是應該不會有事情的。和她的母親一樣是一個元氣滿滿的孩子。”
“我的孩子沒事,我的孩子沒事!”美奈子想道。
她的眼角留下了淚水,然後美奈子伸出了雙手。
“我想抱抱她。”美奈子要求道。
“等一下,美奈子。”慶介前輩說道。“對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他對身旁手中拿着活頁夾的護士點了點頭。美奈子眨了眨眼。
美奈子點了點頭,“已經想好了,我能……”
護士有些驚訝,但是把活頁夾遞給了美奈子,她垂頭看着裡面的出生證明。
美奈子和明彥的名字已經被寫在了裡面。想到明彥她心裡一緊。他和真次已經把乾救出來了吧。一定是這樣。美奈子閉上了眼睛。
“拜托,請保佑他們一切順利。”她暗暗祈禱道。
美奈子再次看向手中的出生證明,她拿起筆在上面填下了自己女兒的名字:真田希世美。
“很美麗的名字,真田女士。”護士說道,“我們會盡快完成給她的檢查,好能快些把孩子送回你的身邊。”
慶介前輩和護士一起離開了。美奈子重重地歎了口氣,無視了身體各處傳來的鈍痛。沒想到生孩子會這麼累。
“美奈?”
她有些模糊的視線聚焦在了順平的身上。
“乾……他沒事吧?”
順平對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後一道女聲傳來,“他沒事的。”
美奈子轉頭看到了走進房間的風花,她的眼睛因為哭泣有些紅腫,但是她的笑容帶着安撫的意味。
“我幾個小時之前就和真次通了電話。”風花解釋道,“他們已經把乾救了出來。雖然暈了過去,不過現在已經在家休息了。”
美奈子倒回了床上。
“這我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氣。
不過美奈子也注意到了風花話中的,乾昏了過去。她很像和乾通話,她想親耳聽到乾的聲音,不過這可能還要等一段時間,等到乾醒過來之後。
她打了個哈欠然後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
“天啊,幾點了?”美奈子問道。
“大概是淩晨三點吧。”順平聳了聳肩。
風花抓住了美奈子的肩膀說道,“美奈子,你該休息了。”
美奈子搖了搖頭,“我要先抱一抱希世。”
“真固執。”順平笑着說。
美奈子對順平吐了吐舌頭。
“你還有臉說我?”她叫道。
風花笑着看着兩人搖了搖頭。
“那我給你整理下頭發吧。”風花建議道,“你的頭發現在一團糟。”
美奈子笑着點頭同意了。
風花輕輕地梳着美奈子的頭發,讓她感覺很惬意,她的頭發被束成一條辮子。美奈子忍不住觀察着風花的表情,她的表情平靜了許多,但是她沒錯過風花之前哭泣留下的痕迹。
“好了。”風花笑着說道,她已經把美奈子的辮子固定好。
“風花。”美奈子輕聲問,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你還好嗎?”
聽到這話,風花僵了一瞬。美奈子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問出這句話。但是風花還是做出了回答。
“說我沒事的話,那一定是在說謊。”風花說道。
她的眼中湧上了淚水,接着就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獅童他對乾……他簡直不是個人!”
風花口中的怒意讓美奈子吓了一跳。風花一直是很溫和的人,她甚至願意和曾經淩霸自己的夏月成為朋友。不過森山夏月和獅童比起來是個非常善良的人。那個人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毀滅這個國家。
“我在感到憤怒的同時,不停地在想那些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我知道今天大家都很疲憊,但是我……”
風花閉上了眼睛,淚水不停的從她的臉頰流下。
“要是我之前做了準備可以避免這種事情就好了。我明白,真次和我說得事情不過是今晚發生的事情的冰山一角,他不想我擔心,但是……”
美奈子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凍了起來。
“風花,獅童做了什麼?”
風花僵住了。
“抱歉,我不該這麼說的。”她低聲說。
“風花,夠了。”
美奈子和風花都有些詫異地看着順平。
“乾沒出事,我們應該為這個階段性勝利慶祝才對,特别是真次郎前輩和明彥前輩這次狠狠地讓獅童喝了一壺。我知道獅童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但是乾不會有事的。他沒那麼脆弱,他可比看起來堅強得多。”
聽到這話風花一僵,她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說。
“順平,你說得對。”
“還有美奈,你也不要怪自己了。”順平嚴肅地說,“沒錯,一開始是你提出的計劃,但是美鶴前輩讓乾自己做出了要不要實施這個計劃的決定。他不是被你們逼迫才去了東京,你剛剛自己也說過,乾是自己提出的‘我會去東京的。’你也知道,奧村出了事情之後,美鶴前輩曾經想讓他回到人工島。是他自己選擇要繼續留在東京的,他不想回來。乾已經不是孩子了。事态可能很糟糕,但是現在是我們占了上風。”
美奈子不知說什麼好,她能想象到美鶴前輩在不得不接受乾的提議時那副勉強的樣子,這種想象讓她驚慌失措。
但是順平說的有道理,不管是去東京還是留在東京,都是乾自己做出的選擇。然後,美奈子也禁不住有些好奇,乾在畢業之後會選擇什麼樣的一條道路呢?
風花搖了搖頭,臉上終于帶上了一絲笑意。
“順平,你說得對,我隻是總覺得乾還是我們剛剛遇見的那個小學生一樣。”
“不過他現在可已經高你一頭了。”美奈子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風花馬上反擊,“美奈子你不也比乾矮上不少。”
順平一臉驕傲,“反正他沒有我高。”
美奈子哼了一聲,“我還真是希望乾能再竄一竄,最好能長得比順平還高。”
“喂!”順平抗議道。
門突然被推開,護士手中抱着被粉色毯子包裹的襁褓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美奈子的心髒跳得飛快。
“真田女士。”護士笑着說,“有人想見你哦!”
風花和順平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将時間留給了美奈子和希世美。
護士走到了美奈子的身邊,手中捧着襁褓。
一時間美奈子不知該作何反應,希世美睡得正香。她小小的,但是很完美。她的皮膚是健康的粉紅色,美奈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柔軟的仿佛玫瑰花瓣一樣。她的頭頂還有一縷紅褐色的胎毛。
這是她的孩子,她的寶貝。美奈子為此已經等了幾個月了,她現在終于明白了,故事中經常說的那種,無條件的愛,明白了為什麼作為母親,可以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爆發出非比常人的力量。
他垂下頭,輕輕吻在了希世美的額頭,希世美醒了過來,睡眼朦胧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和她父親一模一樣。
“希世,我是媽媽喲!”她呢喃道。
希世美緩慢地眨了眨眼,然後回應一般輕輕地‘哇’了一聲。
美奈子希望阿明能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見證這一刻。但是他應該留在東京,去救援乾。
“你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而且我知道你爸爸也等不及想要見到你了。”
美奈子抽噎了一下,眼淚充滿了自己的眼眶。希世美健康而且安全的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乾被救了出來,雖然有些混亂,但是他們達成了階段性的勝利。美奈子已經有些等不及迎接他們完全戰勝獅童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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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在一片溫暖中睜開了眼睛。
他的胳膊上仿佛壓着什麼,但是卻不會讓他感到厭煩。乾打了個哈欠,然後揉了揉眼睛。
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胳膊上的重量源于什麼。
真的雙手環在他的一條胳膊上。好吧,真的手勁大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不過這就多了一個問題,真為什麼會在他的床上?
他感覺自己仿佛斷片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公寓的。他怎麼會什麼都不記得呢?
真輕聲呢喃了些什麼,然後翻了個身。
“她真可愛。”他微微笑了笑,“不,住腦!多注重一下你手頭的事情,現在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記得昨晚和新島小姐的戰鬥,然後蓮和他們道别,後來呢?雖然腦子還有些遲鈍,但是他漸漸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對了,我們在逃跑的時候,獅童的手下抓住了雙葉拿她做人質。”乾想道。
剩下的記憶也慢慢地開始複蘇,他在醒來之後,遭到了獅童的威脅,他恐懼獅童會傷害,甚至殺害自己的朋友。
“他也的确差點害死了他的朋友。”乾傷感地想道,他回想起了獅童用手木倉抵着真次郎前輩的腦袋的樣子。
他想吐,一陣反胃感襲來。他昨晚應該是讓大家操心了,而且又一次差點害死真次郎前輩。
更不用提蓮現在還處于危險之中。乾明白這是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雙葉和蓮的通訊是被強行切斷的。乾至今為止還不知道後來的事态發展。
他感覺有些混亂,身體隐隐傳來鈍痛,感覺骨子裡都在痛。是因為獅童給他注射的藥物?還是之前的電擊造成的影響?
乾是被臉頰傳來的暖意驚醒的。他看向真,她已經醒了過來。
“真,”他輕聲叫道。
真對他溫暖地笑了笑,然後拂過他的顴骨。
“你感覺怎麼樣?”她輕聲問道。
“我……”乾搖了搖頭,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們在一張床上。”
真微微挑眉,仿佛被逗笑了一樣。
“我們以前也一起睡過啊。”她提醒道。
“可是這不一樣。”乾結結巴巴地說。
真的表情柔和下來。
“昨晚我不想離開你。”她承認道,“我模糊地記得是真次郎先生把我抱上來的。”
“真次郎前輩?”乾有些難以置信地說。
真微微笑着,“是他留我住下的。”
真的臉上染上一抹粉紅然後咳了咳。
“我沒想到會在醒來的瞬間就看到你在我的身邊,但是我還是很開心的,這告訴我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我們真的把你救了出來。”
乾感到自己的喉嚨哽住了一樣,他醞釀了許久才開口。
“真,我……”
然後又停住了。他該怎麼向真、向大家道歉才好呢?還有人工島上的前輩們,他們也一定知道了。估計美鶴前輩會讓他上交一份詳細說明昨晚情況的報告。
真突然把手從乾的臉頰上拿開,她緩緩地做了出來,乾也無視了身體的抗議,掙紮着坐了起來。
真猶豫了一瞬,她伸出手抱住了乾。乾在她的懷抱中顫抖着。
乾哽咽着說,“抱歉,真的很抱歉。我讓所有人都很擔心,還……”
“乾,沒事……”真低聲說着,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淚水,“這不是你的錯。”
她的聲音也慢慢變得支離破碎,然後用手攥住了乾的襯衫。
“你隻是受害者,你不用道歉的。”
真抱着他,久久沒有松開。她伸手拂過乾的發絲,然後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乾揉了揉眼睛對突然在女友面前痛哭流涕感到了羞恥。
“抱歉啊,讓你看到了這樣的一面。”他低聲說。
真搖了搖頭,“你剛剛遇見了那樣的事情,哭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淚水不是懦弱的象征。你至今為止一直默默支持着我、支持着雙葉,現在你可以依靠我們了。”
乾虛弱地點了點頭,然後把頭靠在了真的肩膀上。真心不在焉地捋着他的頭發。
乾靠近真的方向,然後突然感到一陣疼痛。
注意到乾瑟縮了一下,真馬上停下了動作,她擔憂地看着她,“怎麼了?”
“感覺側腹部突然疼了一下。”乾低聲說。
真咬住了嘴唇,沉默了一段時間。
“我……我幫你看看?”她有些猶豫地開口,“但是你如果不想我來的話可以。我可以去看看真次郎先生和明彥先生醒沒醒。”
乾搖了搖頭,“沒事,你不是也見過我光着上身的樣子嗎?”
真聽了這話紅起了臉,她把發絲别到耳後。
“你說得有道理。”
真從浴室取來了急救箱,然後回到房間幫着乾脫下了上衣。她扶着乾躺在床上,然後仔細檢查起他的肋骨。
“感覺怎麼樣?”她問道,“我感覺骨頭應該沒事。”
乾顫抖了一下,“感覺使不上力氣。”
真咬住了嘴唇。
“估計是因為淤血。我們可以先給你止痛,然後拿冰塊之類的給那裡降溫消腫。要是我能多做些事情就好了。”她皺着眉說。
她伸手摸上乾的手腕,乾克制住自己的瑟縮的本能,被手铐鎖住的感受還記憶猶新。他看到真的眼中閃過了什麼,之後又變得平靜。
真輕輕地拍了拍乾的肩膀,乾聽話地按照真的示意打算翻身。但是因為虛弱還是需要真的幫助。乾讨厭自己這般弱勢的樣子。
真深吸了口氣,“你的後背也全是淤青,獅童之前對你做了什麼?”
乾咬住了嘴唇。估計是被從床上掀下來的時候受的傷。
“總比蓮會好上些。”乾嘟囔着。
真僵住了,“那也……”
“獅童的勢力滲透到了公安裡。”乾垂着頭苦澀地說道。“而且蓮一定不會被好好對待的。”
乾原諒了美鶴前輩。他理解桐條集團掩蓋他母親過世的事實的原因。但是他還記得當時負責調查的警(我隔)察的态度。就算過了十年也依然記憶猶新。而現在那些人都在獅童的支配之下。
“蓮不會有事的。”真對他保證道。“武見醫生就在四軒茶屋,會讓她給蓮檢查一下的,不會有問題的。”
乾重重地歎了口氣,真說得有道理,但是他還是會擔心,他不想再次失去朋友了。
真的手指拂過了乾肩頭的傷疤,讓他一顫。
“這道傷疤是怎麼留下的?”她輕聲問。
乾頓了頓,“約定之日那天,我們和隆也發生了沖突,最後他開木倉打傷了我。”
這讓真深吸了口氣,驚慌地瞪大了眼睛。
“我還記得我當時的想法,我想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我就站了出來,結果那顆子弓單就嵌在了我的肩膀中。”
他還記得明彥前輩和美奈子前輩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湊前輩當時也很生氣來着,但是遠遠比不上那兩位。也是出了那件事情之後,和隆也之間的戰鬥形勢才開始變化。
真搖了搖頭。
“那這個呢?”真指向乾的大臂上的一道傷疤。
“這個是在和隐者陰影戰鬥時留下的。隐者陰影是一個由電線組成的怪物,當時在釋放電力之前它用電線抽到了我身上。”乾皺着眉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活下來還是多虧了真次郎前輩。是他用自己的人格面具喀斯托爾切斷了那些電線。”
真一真顫抖,“就是說,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
乾瞬間就理解了她沒說完的話。
“你看到了?”
真沒回答他的問題,她扶起了乾然後幫他穿上了上衣。
“真次郎先生和明彥先生帶着我、雙葉、龍司潛入了監控室,然後就從顯示器裡……”真頓了頓,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攥成了拳。
“獅童真是人渣!”她哼道。
乾歎了口氣,他沒想到自己被折磨的樣子會被其他人看見。想到獅童那滿懷惡意的微笑,和電擊帶來的痛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最痛恨的莫過于真次郎前輩和明彥前輩因為自己的處境受到了威脅。
“不過那些不重要。”真的語氣柔和下來,她的表情也緩和了些。“我們把你救出來了。”
他希望雙葉之前拯救蓮的計劃進行順利。如果明智的計劃成功,成功的害死了蓮的話……不,他不能這麼悲觀。他們會勝利的。他們一定要成功。
“對他有點信心。”真說道,仿佛是知道了乾内心在想什麼一樣,大概是從他的表情看出了他擔心的事情。“理世女士和千枝女士也會去幫忙。蓮會安全地回來的,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這個計劃一定要順利啊。”乾低聲說。
明明他不讓自己陷入悲觀的思維,卻不禁感到了焦慮。
真安撫道,“别這麼悲觀,這可是真次郎先生獨有的氣質。”
乾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麼開他的玩笑可不好。”他笑着說。
“我這還不是和你學的?”真反駁道。
真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頰,乾通常會對這種肢體接觸感到害羞,但是在這種情況,肢體接觸反而是他最需要的。
“你該好好休息一下。”真柔聲說,“昨天晚上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而且時間還早。”
乾打了個哈欠,“也是,不過你不也一樣嗎?”
真微微一笑,“我哪裡都不會去的。”
真扶着他再次淌下,然後拉上了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她猶豫了一瞬,但是還是伸出了手,再次把他抱在了懷裡。
“這樣可以嗎?”真輕聲問。
真的懷抱很溫暖。乾能聞到她身上幹淨、讓人放松的味道。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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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次郎哼了一聲,踏進了衛生間,他現在感覺糟透了。
他昨天雖然非常疲憊,但是卻睡不着。他滿腦子都是那些可能發生的事情。
真次郎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給自己提神,然後打理了自己。他換好了衣服之後,探頭看向了乾的房間。他輕輕地推開了門,望了進去。裡面的景象讓他挑起了眉。
乾和真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比昨天晚上近了很多,他們慶幸吧,昨晚久慈川為了确保雨宮的安全前往了公安局。不然讓她看到這一幕,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真次郎輕輕關上了門,沒有必要叫醒他們,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最好。
真次郎走到了客廳裡,阿明已經坐在了餐桌旁邊,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早啊,真次。”他開心的說。
真次郎翻了個白眼去泡了杯咖啡,他坐在了阿明身邊。阿明現在笑得看起來像個傻子一樣。
“有什麼好消息嗎?”真次郎放下自己的杯子問道。
然後阿明二話不說就把手機戳到了真次郎的面前。
真次郎急忙接過了手機,他瞥了阿明一眼然後看向手機屏幕。
裡面是一張包裹在粉色襁褓裡的嬰兒的照片。頭上還帶着鑲了花邊,畫着白色花朵的發帶。
真次郎翻了個白眼。他對這個東西記得可清楚了。記得一開始是那些女孩子抓着他、伊織、乾去給嶽羽的孩子買東西。他還記得乾不解地看着幾個女性因為幾個嬰兒用品讨論的熱火朝天,他覺得這種事情很無聊。也就是說,嶽羽把幸以前的小衣服送給了美奈子和阿明。真次郎覺得那個發帶在新生兒的腦袋上有些松垮。
有人發了一個文件的照片,上面記載着孩子的名字的讀音和漢字。姓名的下面則是出生日期和時間,最下面則是她的體重和身高。
真次郎看到孩子的體重忍不住皺了皺眉,隻有2.3公斤。他希望希世美的身體不會被早産影響到。不過其實雙胞胎他們出生也要早于預産期幾個星期,現在也活蹦亂跳的。
下面還有一張照片,是美奈子抱着孩子的樣子,她看起來很疲憊,但是很開心。
他很高興,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事,美奈子一定會很痛苦,并且會把一切都當做自己的錯,真的出事的話,阿明會變成什麼樣啊。
“至少長得不像皺皺巴巴的土豆。”真次郎幹巴巴地說着,把手機還給阿明。
阿明皺起眉。
“你瞎了嗎?希世美多可愛啊!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他叫道。
真次郎翻了個白眼,“那真是太好了,你已經完全被美奈子洗腦了。而且你女兒這才出生了不到六個小時,你就已經完全變成了女控。你可真能耐。”
阿明張着嘴,唾沫橫飛地向真次郎抗議着。真次郎無視了他直接轉身走向了廚房。
“你去哪?”
“廚房,你個傻逼。”真次郎嘲諷道,“反正你不會做飯的事情盡人皆知,我真想知道美奈子過去幾個月是怎麼活下來的。”
“胡扯,隻要有菜譜我也是能做飯的!”阿明反駁道。
真次郎哼了一句,“一步一步按着菜譜來算什麼做飯。”
“喂,你這話沒道理啊!”阿明抗議道。
“随你怎麼說好了,阿明。”真次郎翻了個白眼,“不過說實話,我該開始準備早飯了。”
在冰箱裡翻找了一陣,真次郎決定早飯就做美式蛋包飯。乾今天早上應該好好吃一頓才行。真次郎思考後,認為乾昏過去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因為餓過頭了。
至少在處理雞蛋的時候,真次郎的周圍是完全安靜的。他可以放空自己,手上還翻炒着鍋裡的雞蛋。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仿佛是本能一樣。
他把蛋包飯裝在盤子裡之後,聽到了阿明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乾!”他叫道。
真次郎飛快地擦了擦手,離開了廚房。真扶着乾坐在了椅子上。真次郎仔細地觀察着乾,乾的臉色比往常糟糕一些,但是至少真次郎沒在他的眼底看到黑眼圈。
“你感覺怎麼樣?”阿明問道。
“有點累,身上的肌肉還有些酸痛。”乾低聲說,“還有點頭疼。”
阿明皺着眉伸出了手,把自己的頭貼在了乾的額頭上。
“感覺沒發燒。”他說道。
乾完全接受了阿明的騷擾,這讓真次郎提起了警惕,先給他準備點吃的比較好。
“你這半天來什麼都沒吃。”真次郎說道,“你等我一下。”
他回頭把蛋包飯端了出來,把最大的一份放在了乾的面前。
“吃了,吃完!你要補回自己透支的體力。”真次郎要求到。
“我知道了,真次郎前輩。”乾拿起了叉子然後開動了。
真次郎皺起了眉,通常的乾可不會如此的乖巧,他本來會回答一句類似“知道了,媽媽。”來調侃自己。
昨晚的焦慮再次湧上心頭,沒錯,隻要不長期服用那種藥物就不會出現副作用,但是這次的藥物和之前的不同。
真次郎想現在就送乾回人工島,管他其他的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他也清楚乾會對此感到不滿意。而且這種行為和懦夫有什麼區别?真次郎暗自歎了口氣開動了。
他發現自己時不時就會看向乾的方向。真次郎對自己看到的一切感到不滿,乾平常就不是很吵鬧的孩子,但是現在的他仿佛受到了驚吓一樣。
“不過昨天晚上剛剛出了那種事情,馬上就恢複正常和傻瓜也沒什麼區别了。”他暗自歎了口氣。
“昨晚讓你擔心了,對不起。”乾突然小聲說道。
真次郎聽到這話一僵,他緩緩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叉子,低聲回答道,“乾,你不用責備自己,誰也沒想到昨晚會出那種事情,就像……那天晚上一樣。我想打獅童一頓嗎?當然。但是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怪罪你。”
他忍不住露出有些諷刺的微笑。
“更何況,要是因為這種事情怪罪你,那我就是個人渣了。”
乾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不用在意了,乾。”阿明點着頭說,“美奈和孩子也沒事。”
“什麼!”乾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阿明。
真次郎無奈地用手按在了自己的額頭。
“典型的真田明彥會做出來的事情。”他歎息道。
“就……就……”阿明的表情肉眼可見得驚慌起來。
“美奈子前輩早産了嗎?”乾問道。
他咬住自己的嘴唇看向自己的盤子。
“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嗎?”他低沉地問。
阿明的叉子掉在了盤子裡。他飛快地揮手。
“沒事的乾,真的,我剛剛不是說了嘛,兩個人都很安全。”他緊張地說。
阿明站了起來,拿出了手機,直接遞到了乾的面前。乾避了開來,惱怒地看着阿明。
“你都拿到我臉上了我怎麼看啊。”他說着接過了手機。
真次郎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他不得不承認乾越來越會隐藏自己的情緒了。真也在打量乾,她皺着自己的眉頭。
“她很可愛,明彥前輩。”他終于開口。
阿明驕傲地看了真次郎一眼,讓真次郎翻了個白眼。這群爹怎麼都是女控啊。他隻能想想伊織在和吉野有了女兒之後會是什麼樣子,估計會天天在他耳邊叫,“我家女兒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真探過頭,從乾的肩頭望向手機屏幕,露出一個微笑。
“她看起來很健康,這真是太好了。”她低聲說。
然後阿明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乾看了一眼屏幕,把手機遞給了阿明。
“是美鶴前輩。”他說道。
阿明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美鶴。”他頓了頓,挑起了眉,“沒問題,我這就給他。”
接着把手機遞給了乾。
“是打給你的。”他說道。
乾的臉色變得慘白,接過了手機。
“那我就先失陪一下了。”他站了起來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
“乾……等等!”真開口卻被打斷了。
“沒事的,真,不用擔心。”
在真反駁之前,他就離開了餐桌,如果真次郎猜得沒錯他應該回了自己的房間。
真閉上了眼睛。
“他怎麼就不明白呢?說這種話隻會讓我更擔心啊。”真低聲說道。
明彥歎了口氣,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我都沒能看看他傷到哪裡了。”
“等美鶴和乾聊完,讓他吃完早飯你就可以看看了。”真次郎回答。
真輕輕咳了咳,“希望你們不會介意,但是我估計其他人也會想見一見他。雙葉今早通過電腦通過蓮的手機查詢了那邊的情況,她說姐姐還在審訊蓮。”
真次郎揮了揮手,“沒問題,他們那邊進展到什麼地方了?”
“蓮正在和她講述整個事情的經過。”真回答道。
“和普通人說這種事情?”阿明皺起了眉,她露出幾分懷疑地神情,“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是我認為你姐姐可能會認為蓮瘋了。”
“她必須相信!”真堅決地說,接着放低了聲音,“不然的話。”
她露出幾分動搖的神情,然後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我相信蓮。他一定沒問題的。”她堅定地說。
阿明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希望乾不會被美鶴罵的太慘。”
真有些不解,“她有那麼恐怖嗎?乾聽起來很怕她的樣子。”
“他不是平白無故對美鶴感到恐懼的。”阿明瑟縮了一下。
真次郎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主要還是阿明膽子小。”
“真次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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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歎了口氣,他真沒想到大早上就會遇到這種事情,盡管如此他也隻能拖着腳步走向自己的房間,他看了看手中的手機。
“我沒問題的,美鶴前輩一定會理解我的對不對?”乾盡力讓自己保持樂觀,他坐在了床上。
他深吸了口氣,把手機拿到了自己的耳邊。
“喂……”他顫抖着問道。
“你好啊,天田。”美鶴前輩的聲音仿佛寒冰一樣帶着徹骨的寒意。
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美鶴前輩拿出了這種語氣,被美奈子前輩和順平前輩叫做美鶴女王的語氣。
“我一直以為這種事情隻有明彥才做得出來。所以,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乾捏緊了手機。
“我可以解釋的。”乾低聲說
“我希望如此。”美鶴前輩的聲音還是冷冷的,她質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美奈子……她認為你出事都是她的錯。還有山岸!”
乾感覺自己内心有什麼碎裂開來。
“我知道我搞砸了!”
“天田……”
“我該想辦法的,我沒能阻止雙葉被抓住,我隻能想到以自己代替她的做法救她出來。因為我的魯莽,美奈子前輩險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還讓大家擔心的不得了,為了救我,真次郎前輩差點再次中木倉。我很抱歉……”
乾深吸了口氣,感覺難以呼吸。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失敗還是傷害了他最重要的人讓他更難受。
“抱歉,天田,真的很抱歉,我該先聽你描述當時的情況的。”美鶴擔心地說道,“你不應該這樣責怪自己。”
“但是本來應該做的更出色的,我本來該意識到他們說要抓走雙葉不過是個幌子的。”乾低聲說。
“我被皆月綁架的時候比你還大了三歲呢。”美鶴前輩溫和地說,“我真的很擔心,但是這不是我對你說出這種話的借口。我不該在你需要安慰的時候斥責你。原諒我吧。”
乾閉上了眼睛。
“我原諒你了,美鶴前輩。”
輕輕的一聲“嗯。”從電話的對面傳來,她大概同時點了點頭吧。
“像我之前問的,你感覺怎麼樣?”美鶴前輩問道。
乾瑟縮了一下。
“老實說,不太好。真說我的肋骨附近有淤青,其他地方也不少。”
“新島?”美鶴前輩聽起來有些困惑,“也是,昨晚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她一大早就去找你也正常。”
“是啊,她特别擔心。”乾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要是讓美鶴前輩知道了他們昨天晚上睡在一起或說什麼呢?而且昨天其實還不是第一次。真次郎對此倒是已經接受了,簡單地挖苦兩句就放過了他們。
美鶴前輩開口,“我能理解。”
她歎了口氣。
“我也想和真次郎還有明彥談一談。能讓他們一起接電話嗎?”
“好。”說着乾站起身打開門,走向了客廳。
“真次郎前輩,明彥前輩。美鶴前輩想和你們談一談。”乾說道。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下,最後明彥點了點頭。
“沒問題。”
真不安地動了動,咬住了下唇。
“真?”乾問道。
“就是……既然你要和美鶴女士通話,我覺得我可以借着這個機會會公寓裡稍稍洗個澡,換一下衣服。”
她示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而且你的衣服我也該還給你了。”
乾微微紅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