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希向來溫柔,溫聲慢語,這次卻語速極快,帶着一股子狠勁兒和堅絕:“路塞爾,我不管你怎麼想的,你絕不能再喝那酒!”
“無論瓶子打碎釋放出來什麼,我都能抵擋甚至打敗,但那酒具有成瘾性,進入體内,真出了什麼事你可就麻煩了!”
說完,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太兇了,換了口氣平複情緒,摸了摸少年的頭柔聲道:“請相信你的夥伴,好嗎?聽話。”
聽維希說話時,科斯特偏過來的頭在摸頭時又偏了回去。
少年的頭發摸起來軟軟的,眼睛大而圓潤,眼尾卻上翹,尖尖的下巴,細看更像小貓了。
“喂!二位快些決定吧!”
薩維瑟雙手環胸,表情更差了,他看出來了,兩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這時候還有心情當着他的面談情說愛呢?
然而他想到了什麼,又幸災樂禍起來,快點打碎瓶子吧,真期待反應。
科斯特吃軟不吃硬,硬氣也沒人硬得過他,說讓聽話就真聽話的魔王舉起法杖,還未念完咒語,瓶子隔空碎裂,維希彈出一顆石子打碎了瓶子,露出一塊血紅色的晶體來。
那晶體一接觸到空氣就開始融化,幾秒時間就化成血水。
“滴答滴答。”
水滴從洞孔邊緣滴落,即使相隔甚遠,也有一股腥臭與異香結合的怪異味道。
突然,暴烈的敲擊聲夾雜如哀嚎的吼聲,從門外傳來,仿佛有什麼東西急欲闖入,前廳的大門被震得掉灰。
照這種力度砸門,估計過不了一會兒大門就能裂開。
薩維瑟背對着牆壁,也就是說他全程觀察着眼前兩人的神情,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如願看到預料中的震驚,可惜沒有害怕,薩維瑟略感遺憾,含糊不清地念出一串咒語。
一具身形高大、身高近兩米的走屍提寬刀沖了進來,他生前應該是一名冒險者,死後卻被練成走屍。
走屍站在門口張望着,維希對上那雙無神泛白的眼球就知道是沖着他來的。
為避免波及到科斯特,維希跳出包圍圈。
果然,那走屍找到目标,與他對打起來。
薩維瑟在一旁得意道:“多好聞啊,這晶體是用死者心頭血所煉,融化揮發後會沾上打碎瓶子之人的氣息,走屍一聞到,便會激動不已。”
剛剛維希認為少年不加深思,自作主張将自己陷入危險境地,是不信任夥伴的表現,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如果能互通心聲,其實便會發現兩人都不過是仗着底牌多,總想賭一賭,相互隐瞞又保護彼此。
最後一回合以戰鬥為背景拉開序幕。
“你是魔族吧?”
薩維瑟聲音不低,但剛好能讓科斯特聽到,且維希與走屍對打,根本無暇顧及這邊。
“是!你到底想幹什麼?!”
科斯特承認後幾乎是下意識地接上後面的反問。
相比于了解真相,他更加急切地想要結束對局。
因為,與維希對戰的那具走屍受傷後亦可無限複生,那邊戰況激烈,維希出招有多快走屍就有多快,有些招式甚至一比一還原。
但薩維瑟怎會在乎這些,怎會順他心意呢?
契約在時,科斯特尚敢下殺手,對局結束契約消失,豈不就無所顧忌了。他巴不得多說些拖延時間。
“該叫你魔法使還是魔族呢?從你入城那一刻我就開始關注你了,原以為此生路漫漫,要等好久才能等來這個機會,沒想到真就這麼巧合,種種事情發生,你自己送上門來,可見天意如此啊。”
薩維瑟從懷中取出小玻璃瓶,又開始搖晃,慢悠悠道:“我想幹什麼?無非想賺最多的錢,娶最美的姑娘,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罷了。”
說到這裡,他語氣突然發狠,戾氣暴漲。
“可總有人自不量力,攔路虎奈何成了墊腳石,他弗雷裡克算什麼東西?!窮小子仗着自己那莫須有的狗屁天賦,竟什麼都是他的!”
“我偏要奪過來,看他落敗的樣子就覺得痛快,這本就是我靠實力得來的,可他卻不服氣,都怪他從外面帶來了詛咒,否則安娅也不會死,我的女兒也不會生病,我也不會……”
薩維瑟越說眉頭皺得越狠,科斯特分不清他是因為仇恨還是因真假參半,撒謊被契約懲罰。
直到剛才,他痛得話都說不出來才中斷,看着空蕩蕩的酒杯,眼睛有紅光一閃而過,卻死死咬住嘴唇。
科斯特意識到什麼,默念咒語,利用懸浮魔法無聲地将酒液從酒桶中移出來,潺潺細流灌入杯中,不僅如此,還特意将酒杯移到他面前。
他還在說:“有些事情不全是因為弗雷裡克,但沒有他我也不會遇到威爾遜,也不會對他所說的魔法感興趣。”
薩維瑟不是沒看到科斯特的小動作,但阻攔不得,渾身上下好像爬滿了無數隻小蟲子,鑽心的癢,内心深處有數道聲音叫嚣着,需要酒液的滋養。
他虛僞的狡辯隻得一聲輕嗤,薩維瑟擡頭對上科斯特的臉,突然恢複些許神智,再過一會兒,那劍士必然力竭抗不住走屍的攻擊,隻剩下眼前的少年。
隻有再堅持一會兒,慢慢回答,他絕不能功虧一篑!
科斯特見薩維瑟隐隐有清醒的趨勢,暗道不妙。
那邊維希氣息已有些不穩,科斯特正好背對着他,于是摘下護身符,惡魔氣息暴漲,恢複紅瞳,與薩維瑟對視,用極輕的聲音緩緩說道:“喝吧。”
這不是魔法,這是惡魔與生俱來的天賦,但隻有極少數血脈純淨到接近上古一族的惡魔才能擁有。
薩維瑟本就如危樓般搖搖欲墜的自控力瞬間崩塌,端起酒杯,像沙漠中終于找到水源的流浪者,大口大口的喝酒。
他喝酒了,契約結束!
作為條件。薩維瑟能任憑他們處置。
科斯特再顧不上其它,當即就要踏出契約包圍圈去幫維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