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弢幾個男的,并不懂這些。
所有人都看着小雨。
小雨拍着胸脯道:“真有喜了,這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天素有種不好的預感,許妙怕是要下手了。
在許妙動手之前,她必須将自己身體的毒解盡了。
許妙走到天素面前,向天素扶了福身,道:“多謝素姑娘妙手回春,先前說三個月,不想兩個月便好了。”
天素微微一笑道:“既有了身子,便要仔細些了,去歇着吧。”
小雨扶着許妙坐在一旁,笑道:“妙妙姐,你可不能亂動了,阿青哥守着你。前三個月一定要仔細。”
吳青三大五粗,哪裡會這般細想。守着妻子噓寒問暖,高興得合不攏嘴。
天素微微歎息,眉頭微蹙。
李珺珵看了眼天素,輕輕咳嗽了一聲,天素朝李珺珵望去,眼中竟有些無力。
李珺珵指着醫書似要問天素。
“我去做飯。”小雨沉浸在喜悅之中,道:“我一個人做飯便夠了。”徑去竈房裡準備着午飯。
吳青和許妙就在旁坐着,吳青問:“公子想學醫術。”
“好奇而已,醫術博大精深,非精深研習不可為。”李珺珵看着天素。
天素道:“你仔細妙娘子,妙娘也要小心些,這胎尤其要注意。”
許妙微笑點頭。
天素推着李珺珵去了後院道:“我給你熬藥,你在旁看着。”
天素取了藥材,将爐子端過來置于廊下。
許妙坐在前廳之中與吳青說說笑笑。
她會借這重身份做什麼你呢?明知這人站在她眼前,她竟有些束手無策。
李珺珵見天素臉色有些蒼白,擔心她的身體,道:“我來熬藥,你去歇息一會兒。”
天素與李珺珵具說了放藥材的順序,以及每味藥材需要煮出的顔色,李珺珵已看過她熬藥,都知道,笑道:“你去休息吧。”
天素入了房内,取銀針給自己行針。
順着經絡将毒推出來,手指頭是黑色的血。
第二次了,上一回是迷藥,這一回是毒藥。再不能與這群人心慈手軟了。
行針之後,她渾身無力。
取了粒護心丹服下,才恢複了些力氣,從廳中出來時,卻見吳青帶着許妙圍着藥爐與李珺珵說話。
許妙的手撚了什麼東西從袖口滑下。
這爐藥是不能再用了。
天素看着許妙袖中的手收了收,又在給李珺珵下藥,可惡。
“藥已好了,我來吧!”天素拿着帕子端起藥,聞着那味道,頭一暈,手一滑。
“小心。”李珺珵差點要起身接住藥罐。
許妙一聲尖叫震徹山林。
好厲害的毒藥,這才隻是聞了一聞,似乎激發了她體内的毒。
天素站定時,接住藥罐的許妙整個手臂都燙傷。
她這又是在演哪出?許妙明明可以避開……
天素頭很暈,意識有些混沌。
“怎麼了?”李珺珵很是焦急的問。
天素方才給自己行完針,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再被這毒藥一激,頓時感覺天旋地轉,身體輕飄飄的,她依靠着柱子,良久才恢複清醒:“我沒事。”
正面交鋒,她棋差一招麼?
天素心頭淡漠。
小雨從後廚忙忙跑過來,喬卓然幾個在院外處理豬肉的人都過來。
恢複了清明的天素過來道:“姑娘沒事吧?我給姑娘上藥。”
“姐姐,你沒事吧?”小雨過來問天素。
“不知怎的,手腕突然無力,藥罐子沒端穩。”天素沒打算掩飾自己的情況。
天素臉色蒼白,給人極其虛弱之感。忽而她又晃了晃,小雨忙扶住。
天素道:“我去取燙傷的藥膏給妙娘塗上……”
“姐姐,你這些時日一直不曾好好歇息,你先去歇着,我來。”小雨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入了藥房。
許妙在藥湯裡下了毒,手法極其快,她也才聞了一聞,身體便軟弱無力。
醫師和毒手的較量,便别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不刻小雨便将燙傷的藥膏取來,天素道:“先塗一些薔薇粉,再上藥,免得留下傷疤。”
小雨笑道:“你看我這記性。”
天素起身,道:“我這裡有新制的薔薇粉。”
其實是先前從燕兒那搶來的毒藥。
小雨并不知,取棉球沾了些薔薇粉,塗在許妙手臂燙傷之處,又上了膏藥。
天素手心冰冷。
父親曾告訴她,德不盡佛者,不可為醫;才不近仙者,不可為醫。
她是一個好大夫麼?
小雨曾懷疑她行醫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今,她要用她所學,去傷人……
許妙笑道:“素姑娘這膏藥果然厲害,竟一點也不痛了。”
小雨低聲道:“先前姐姐不孕,如今才過兩個月便懷上了,這還不是我姐姐醫術厲害。”
許妙飛紅了臉,見天素面色蒼白,問:“姑娘這是怎麼了?”
“就是感覺渾身無力,大概這些時日累到了。”天素是心中戰栗,其實她并無把握,隻能先控制住許妙。
天素撿起藥罐子,向李珺珵道:“抱歉,又要重新熬藥了。”
“無妨,辛苦了。”李珺珵向喬卓然道:“卓然,将藥爐子端到門口石桌上去。”
天素重新取了藥材,換了藥罐子。将方才的藥汁留了一部分。
李珺珵與天素在銀杏樹下的石桌上熬藥,倒是程子弢道:“素姑娘,許姑娘懷着身孕,這被燙傷了怕是不好吧。”
天素臉色蒼白,看着程子弢,這厮是與她杠上了是吧?
李珺珵瞥了眼程子弢,道:“将分好的豬肉拿進去給小雨姑娘。”
喬卓然幾個一人提了兩塊豬肉,小雨取了肉斬成小塊,放入蔥姜蒜炖湯。
幾個人路過廊下時噓寒問暖關心許妙,許妙溫柔一笑:“不礙事,素姑娘醫術驚絕,塗藥之後一點也不痛。”
許妙取了早晨未弄完的布料,吳青陪着許妙坐在廊下捯饬漿糊,裁鞋樣。
看着這般情形,天素也幾乎懷疑自己的判斷,到底是不是許妙。毒師到底是不是許妙。
難道隻因為她突然消失在樹林之中,就是她嗎?
這樣會不會太武斷?
天素心頭生了連天蔓草,将清醒的思緒覆蓋。她被障目了。許妙的計劃,定然不隻是給他們下毒這麼簡單,她必須逼出許妙現原形。
李珺珵握着她的手,道:“吃過午飯,便去休息。”
半個時辰,天素這廂藥也熬好了,小雨那廂飯也熟了。
天素讓李珺珵先喝了藥,道:“這藥還要喝一陣子。”
午飯過後,天素燒熱水給自己藥浴,李珺珵守在廊下。
程子弢看看喬卓然,兩廂無語。
藥桶之中,天素在自己手臂上紮了兩排針,排毒需兩個時辰。
直到黃昏時分,天素才從房内出來。
李珺珵坐在廊下看了半日的醫書。
黃昏日落,天素已配出許妙下毒的解藥,給李珺珵和自己熬藥。
她順手給許妙熬了一碗保胎藥,實則是毒藥。
許妙并不知天素已猜到她是毒師,眼下并無戒備。
醫者和毒師的較量開始了。
許妙滿臉笑意道聲多謝,看她倆的感情,仿佛比親姐妹還要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