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去半個時辰,李珺珵第三次藥浴行針。給李珺珵行針之後,李珺珵還得再泡上一個時辰。
天素給自己行了一次針,體内的毒被逼出一部分。
一直忙到三更天,李珺珵才從藥桶中出來。
夜已過半,天素憂心忡忡,若是今夜平安度過,李珺珵體内的毒基本清除,再調理三五天,便能恢複。
她還未想罷,外間傳出長長短短的狼嚎之聲。
天素最擔心的事來了,李珺珵剛剛藥浴行針排毒,身體最是虛弱的時候。看來暗中之人時時刻刻盯着茅屋中的一舉一動。
許妙明明在她視線之内,還能将消息傳遞出去,手段不可謂不了得。
天素吃了一粒護心丹,她剛剛給自己行針,若是用力,毒立即會充盈進血脈。
天素拿着護心丹來到李珺珵房間,喬卓然幾個還沒離去。
程子弢心頭嫌棄,這文天素也未免太主動了吧,昨晚一夜還不夠麼?有傷風化……
他不敢明說,天素道:“外頭狼群叫了,今夜怕是不太平,你們先服下護心丹,我去通知小雨,”向程子弢道:“你去通知吳青。”
李珺珵先服用了一顆,李承瑜也服了一顆,程子弢服了一顆。
李承瑜笑道:“哥,護心丹不是極其難得麼?素姑娘手裡怎麼一瓶一瓶的?”
他晃了晃瓶子,還剩下最後一顆,揣進懷裡:“這一顆歸我了。”
天素去喊醒了小雨,小雨緊張得不行,忙忙穿衣起身。
李珺珵身體極其虛弱,天素見他面色蒼白,心頭焦急,道:“你眼下是身體極其虛弱的時候,且不可動武。”
天素從父親房中的地下暗格中取出袖驽遞給他道:“這是改良的暗器,殺手交給我,。”
李承瑜眼前一亮,這玩意兒他之前也有,不過他哥手中的這把似乎更為精巧。
天素方才給自己行過針,身體極其虛弱,眼下不知身體能否撐得住。
須臾間,林子中的殺手近前。
十多天,還是來了。
三十六名殺手如鬼魅一般竄入林子之中,他們手中的火彈一炸,周圍的樹木燃燒起來。
火光照徹黑夜。
喬卓然程子弢率先出去攔截,李承瑜保護李珺珵并未出去。
小雨護着許妙,吳青守着李珺珵。
出乎程子弢意外的,這次的殺手目标并不是他和喬卓然,也未殺入茅屋之中,而是圍殺文天素。
待程子弢發現了端倪,手中的兵器也就不怎麼用心了。
天素也察覺到這群人竟然是沖着她而來,索性将人帶離茅屋,她手中帶了毒藥,引開更好施展。
李珺珵見天素遠去,沖出來,被程子弢喬卓然攔下,程子弢道:“殿下,方才素姑娘說您切不可使用武力,咱們還是先滅火要緊。”
厮殺聲走遠,李珺珵根本放心不下,喬卓然也攔住,道:“殿下,您的身體這般,出去也無濟于事。您要相信素姑娘。”
夜黑風高,黑暗之中,狼群幽藍的眼睛靠近,天素躲在樹上,斂氣屏聲,手中的迷藥放出。
殺手們殺來,她蒙着面,手中的銀針沾了毒藥,一把飛出,百發百中。
大狼跳起來一竄,将黑暗中的人影撲倒,那些中毒的殺手們渾身無力,被狼群迅速拖入樹林中。
狼群咬斷骨頭的聲音,咬破喉嚨的聲音,昏迷之人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暗處之人看着黑暗中那一抹灰暗的身影,心頭冷冷一笑,道:“文天素,你這般表現,是在向下戰書麼?”
天素也沒想到,這群殺手沖着自己而來。
忽然,頭狼嚎叫一聲,空谷傳響。
天素眉頭一簇。
茅屋那邊,殺手們殺入竹林之中,茅屋周圍火光四起。
程子弢與喬卓然均受傷。
天素飛身過來,身影如幻,卻見一伸手極其利落之人殺向李珺珵。
李珺珵手持袖驽,暗标飛出,那人掠了兩掠,輕巧躲過。
忽然間,一枚暗标打向李珺珵,天素心一緊,身體卻使不上力,她體内的毒又被激發出來了。
“小心。”
眼下李珺珵身體是虛弱的時候,各感官都處于麻痹狀态,他根本不知道那暗标從後背襲來。聽見天素喊聲,要躲已來不及。
說時遲那時快,守在李珺珵旁邊的吳青将李珺珵一拉,暗标堪堪沒入吳青的胸膛,鮮血噴湧。
“吳青兄弟……”程子弢嘶聲力竭,有些後悔,方才沒幫助文天素,眼下見文天素似乎受傷,有些站不穩,否則吳青也不必為秦王挨這枚暗标。
喬卓然無心他顧,李承瑜也奮力禦敵。
天素身體虛脫,踉踉跄跄沖過來,封住吳青胸口的穴道。
許妙見那噴湧出來的鮮血吓得驚叫,昏厥了過去,小雨扶着許妙,哭泣不止:“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吳大哥,今早他才知道妙妙姐懷了身孕。他好不容易當爹了。”
天素體内的毒發作,渾身麻木,意識也難以集中,她竭力克制着自己。
李珺珵看出天素的異樣,問:“怎麼了?”
“我沒事。”天素的聲音很輕。“快扶着他進去,我将暗器取出來。”
“姐姐,吳大哥的心髒中了暗器。”小雨哭嚎連天,她并不知道天素中毒之事。
外頭殺手還剩下十多個,喬卓然身法加快,程子弢亦化悲憤為力量,李承瑜不甘示弱。
刀與刀撞擊,刃與刃碰撞,星星點點的火花在暗夜中格外醒目。
小雨扶了許妙入内,提水去滅火。
殺手中的首領身法極好,李承瑜才意識到,天底下厲害的不止他哥一個,還有文天素,還有這麼多殺手。
天素的手在顫抖,小雨去幫忙燒熱水,李珺珵幫天素遞棉布與刀鉗。
陣陣眩暈向她襲來,她全靠意識控制着手,将吳青心髒上的暗标取出來,立即取了生肌散灑于傷口,将傷口縫合住。
銀針封住了周遭經脈,并未出現血噴湧的情況。
隻是,暗标上有毒。想要救活他,并不容易。
最後一個高手飛身逃離,喬卓然幾個忙進來看吳青,吳青面如銀紙。
他們是武人,知道心髒受傷意味着什麼,文天素還在飛快的用藥,其實根本無濟于事。
她顫抖着手縫完最後一針,外頭天已大亮。
天素的身體虛脫到極限,才站起來,眼前一黑,兀然吐了一口黑血,人向前栽去,李珺珵起身将她接住。
“姐姐。”小雨驚吓萬分。“姐姐你怎麼了。”
李珺珵将天素抱進她的房中,小雨忙過來給天素把脈,這一把脈,她的臉色吓得慘白:“姐姐,你怎麼了?”
李珺珵給天素把脈,才發現她脈搏幾近于無,為何這樣?她明明吃過護心丹,為何會這樣。
“快取護心丹來。”
小雨忙出去問:“護心丹在你們誰手上,我姐姐快不行了。”
李承瑜拍了手:“你怎麼不早說,我剛吃完最後一粒。我見你們一瓶一瓶的,不會隻剩最後一顆了吧?”
“護心丹在你眼中是很容易得到的東西嗎?”小雨慌亂無措:“姐姐之前在巴中便中過毒昏迷了幾天,這回不知是不是毒發作了。”
許妙醒來,見吳青昏迷着,臉色蒼白,她看着這個男人,心頭竟有一絲隐痛。少小娘親離世,父親扶正了姨娘,庶妹容不下她,後來父親為了面子将她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秀才。
這麼多年來,她人生唯一的安慰是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兒時他将她從寒潭之中撈起,她便認定了這個男人,她要以身相許,他卻顧惜她的名節。後來他去了邊關,她被迫嫁給那個行屍走肉的酒鬼賭徒。
那個酒鬼對他打罵不止,拖着她的頭發,将羸弱的她摔在闆凳上□□她。
于是啊,那一個夜晚,她萬念俱灰,準備投水自盡,那時她才十六歲。
遇到一個中年婦女,說可以解救她,于是,在中年夫人的幫助下,她開始用藥物控制那個男人。
那時候她心中一直想着等她的阿青哥從邊疆回來,她就跟着他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對前夫下了殺手,心狠手辣,有何不可?她回到娘家,說丈夫科考去了,給了她一封休書。卻不知她父親又要将她嫁給老财主。
她殺了庶妹和姨娘,正當要對父親下手時,阿青回來了。
她央求父親讓她與阿青成婚,父親不同意,于是她把那老财主也殺了。
有人說她是不祥之身,父親這才同意她與阿青成婚。
從小到大,隻有在阿青身邊,她才感覺自己像個人。
眼下,這個男人要死了,為他的主子擋了暗器。而這些殺手,是她的主子派來的。
這是她在人間唯一的光啊。
為何當初在答應這任務時,她沒料到主人也會對她的男人下手呢?
阿青真是個傻子,好容易當爹了,卻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