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璇給人拍照的教室在超誕發課隔壁,一群學生穿着學士服戴着學士帽在拍畢業照,教室裡充滿了無限的快樂。
幻憶師的到來無法打破這種快樂,在一片歡呼聲中,陌生的女學生大聲問:“同學,你是來自習的嗎?我們拍一會就走,可能有點吵,不好意思啦!”
“我是來找人的!”幻憶師不得不放大音量。
“什麼?太吵了沒聽清!”
沒有再理會她,幻憶師已經找到目标。
目标黃子璇相當醒目地穿着一件攝影馬甲,口袋裡還放着口紅粉餅高光眉筆,看來不但做攝影師還兼職化妝師。
“來個人給他舉一下遮光闆,把黑闆左邊的燈關上!”黃子璇扯着嗓子喊,“遮光闆這樣舉,看我的動作!”
黃子璇像隻螞蟻一樣往來于三腳架和黑闆之間,忙得腳不沾地,而她的拍照對象四肢僵硬同手同腳,黃子璇隻好上手幫忙擺姿勢。
估計等枯敗王朝污染整座學校也拍不完,幻憶師直接打斷他們:“是黃子璇嗎?綜合樓一樓儲藏室的鑰匙在你手裡?”
“不在我手裡,沒看我正忙着嗎?”
“儲藏室保險箱内重要文件被盜,學校正在考慮報警。”
黃子璇終于舍得轉頭看她一眼:“保險箱?儲藏室裡沒有保險箱。”
“空保險箱就在樓下,你和我去确認一下。”
把拍照對象的帽穗扶正,黃子璇很不高興:“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之前拍的照片還在手機裡,根本沒什麼保險箱。”
“上周我打掃完衛生立刻把鑰匙還給學生處李老師,昨天晚上才再次拿到鑰匙。即使有保險箱也是李老師昨晚前放進去的,和我沒關系。”
“鑰匙在誰手裡?”
“給我朋友了,讓她幫我打掃。”
全部回答坦然且真實,找不到什麼破綻,幻憶師知道布置枯敗王朝的幕後黑手沒那麼容易找到,她耐心說:“照片給我看看。”
旁邊舉遮光闆的人不耐煩了:“你們有完沒完?快點拍吧,我手舉酸了!”
“我再和她說一句話,就一句話。”黃子璇趕緊對自己的拍照對象讨好地笑了笑。
把幻憶師拉到一邊,黃子璇求饒:“同學,我這是跟拍單子,人家花錢雇我的,你要的照片我一定給你,你等我拍完。”
不等幻憶師回答,她一溜煙地跑回黑闆前。
幻憶師歎了口氣,坐在教室後排拆開黑色包裹,包裹裡隻有一個薄薄的粉色手賬本。
翻開手賬本第一頁,上面用藍黑色鋼筆工整地寫下這樣一句話。
【我的世界似乎永遠停留在新曆93年9月14日,那一天仿佛是一切的開端。】
新曆93年9月14日,婉婷的死亡日期嗎?時間不對,王悅說婉婷死在五年前。用這個日期試了一下手機鎖屏密碼,也不對。
這一頁反面有字,是用普通黑色水筆胡亂寫下的。
【婉婷,他們都說你是個好孩子,長大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好人。可是,什麼是好人呢?】
【婉婷,我不在乎什麼是好人了,我隻想成為自己認為的好人。】
幻憶師皺了皺眉頭,即使她不是專業的筆迹鑒定師,也能看出正反面三句話是同一個人在不同年歲寫的。
正面那句話像是鋼筆字初學者寫的,反面第一句話有些連筆,但筆畫的末端能看出字鋒。
反面第二句話更連,字迹有些抖,她能夠想象劉天怡寫下這些字時的樣子。
第二頁是空白頁,第三頁開始才能看出這是一個手賬本,上面貼了一張泛黃的信紙,信紙被保存得很好,沒有一絲褶皺。
信紙旁邊被标記了時間點,新曆93年9月19日。6年前劉天怡正在上初中,筆迹很稚嫩。
【婉婷,你真是個天才,竟然能想到這麼有意思的方法!
你是負責收作業的小組長,我是組員,我把密信夾在最厚的那本作業冊裡,你再偷偷拿出來。
等你寫好回信,再夾在老師判好的作業冊裡還給我。老師發現不了,同學發現不了,家長發現不了,我們倆好像秘密特工一樣,你太厲害啦!】
往後翻,新曆93年9月20日,藍色的娟秀小字。
【選擇這樣的方法也是迫不得已。**(此處被鋼筆塗掉)從小學開始就那樣,拉幫結派地欺負人,我小學時也被她欺負,最能理解你,你别理她,實在不行咱告老師!】
新曆93年9月21日。
【婉婷,你看昨晚新一集動畫了嗎?那隻秋田太可愛了,它......】
信紙右下角有隻畫技拙劣的秋田犬。
新曆93年9月22日。
【我當然看了,原來你也在看!我在班裡都不敢說我看動畫,因為**她們都看電視劇,會嘲笑看動畫的人。太好啦,我......】
“刺啦”一聲異響,幻憶師頭皮發麻,她擡頭一看,發現學生們在搶奪黑闆擦,不知道是誰的指甲剮蹭到黑闆。
搶到黑闆擦的男學生得意洋洋地把畢業快樂擦掉,他左手攬着女朋友,右手在黑闆上寫了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新曆95年9月17日,我和寶貝軍訓時認識。
不可思議的變化悄然發生,幻憶師不由得睜大眼睛。
她看到學生們身上的學士服仿佛被微風吹拂,顔色漸漸變成的深綠色迷彩紋。
轉瞬間,整件衣服變成了軍訓時的作訓服,學生們也變成了黑黑土土的樣子。
他們似乎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變化,有學生嗷地嚎了一嗓子,怪模怪樣地祝福着講台上相擁的兩人。
握着黑闆擦的男學生大聲宣布畢業就結婚,把氣氛再次推向一個高潮。
快樂到極點的氛圍被一陣怒氣沖沖的高跟鞋聲摧毀了。
“你們哪個專業的?輔導員是誰?知不知道旁邊還在上課?你們畢業了就能不管不顧了?”沈教授砰地推開門,成功讓所有人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