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琪,你想要來一塊點心嗎?”随着一陣有節奏的叩門聲響起,勞拉皺了皺眉頭,果不其然,接着,一把輕柔的帶着獨特微沙的女聲從門後傳來。
距離上次送飲料還隻是過去了不到一個小時。
勞拉看了一眼端坐在書桌前的女孩,她正背對着門口,低頭握着筆認認真真地寫着,隻有筆尖傳來“沙沙”聲響,午後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窗戶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略帶青澀但足見動人的輪廓。
莉琪雖然隻有十四歲,但她從發絲和帽檐上的花朵,到裙邊的蕾絲和腳踝上的珍珠搭扣,沒有一處是不美的。
而這種美随了誰,大概也是毋庸置疑的。
勞拉歎了口氣,放輕腳步,在門外那位夫人鬧出更大動靜前把門打開了一條縫并擠了出去,以極輕又極快的動作合上了身後的門。
她一擡頭就對上一雙水汪汪的眼,濃密眼睫下襯着琉璃般的眼珠,有種古怪的嬌憨和天真,其實用這種詞語形容一位已婚少婦算不上十分妥當,但這位年滿三十的舒爾茨夫人不僅擁有少女般的心靈,同時還有可以媲美少女的輕盈靓麗的身姿。
這樣的青春美貌讓實際上隻比舒爾茨夫人大了四歲的勞拉一度非常慚愧。
“噓——”勞拉把食指放到嘴邊,另一隻手比了比手腕上的表, “夫人,莉琪的測驗還有三十分鐘才結束,您再稍等一會兒。”
“但是如果她餓了怎麼辦?”舒爾茨夫人懷裡抱着一隻漂亮的小白貓,她身後跟着的女仆正捧着裝了食物的托盤。
“噢夫人,别擔心。”勞拉走到稍遠一些的小廳,這裡通常是舒爾茨夫人和她的閨中密友們喝下午茶的地方,陽台外是花園,兩邊是連通的走廊, “适當的饑餓感其實更有益于刺激人的大腦,飽腹會讓血液都流向胃部,大腦缺氧,就不容易思考了。”
舒爾茨夫人把懷裡抱着的小白貓放下來,它戴着漂亮的金色鈴铛,動起來的時候就“叮鈴叮鈴”的響。
“哦……我總是非常欽佩你這樣知識淵博的女性,勞拉小姐,”舒爾茨夫人發出了一聲略顯浮誇但她的語氣又誠懇地好像十分認真的贊歎, “像你這樣的女性,總是有說不盡的歪理,把一切看起來像是胡說八道的東西說得頭頭是道,好像隻要高昂着頭顱就能永遠做自己似的。”
“呃其實,我隻是……”勞拉想說我怎麼就說歪理了。
但美人通常都是任性且難以捉摸的。
舒爾茨夫人輕笑了一下,用她那隻塗了豔麗蔻丹的手托着粉腮,倚靠在沙發上,像個慵懶的美人: “我和你們不一樣,從六歲開始,我學習藝術、插花、烹饪和舞蹈……我學習,一切男人們稱之為‘美’的東西,我就是男人們所追求的‘美’,所以……他們、他都愛我。”
“他愛我,當我穿着漂亮的晚禮服挽着他的胳膊出席宴會的時候,當所有人都稱贊他的女伴是多麼美麗的時候,當他褪去衣服毫不羞恥地袒露身體的時候……我還是可以取悅他,”舒爾茨夫人笑盈盈地看向勞拉,用她那種帶着獨特沙啞的嗓音低聲說, “我的舌頭甚至可以給櫻桃梗打結。”
“……”勞拉決定還是保持沉默。
“但每一次,”舒爾茨夫人抓住那隻在沙發上跳下竄的小白貓,把它抱在懷裡,五指梳理着它長長的毛發, “當我說‘是的,但是我想要點别的’,他們……他就會馬上失去興趣。”
“呃……”勞拉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第一次約會是在十五歲的時候,噢我的初戀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是他教會了我如何做一個……美麗的女人,但當我說‘我知道你愛我,但你什麼時候帶我走’,他說‘我愛你瑪麗,但玫瑰隻有開在枝頭的時候才是美麗的’。”
“當我十七歲嫁給約翰的時候,他總是誇贊我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但當我說‘我享受你的陪伴,但我還想要為你生兒育女’,約翰卻說我們都還年輕,他不想讓一個孩子太早來掃興……認真的,莉琪出生的時候我們都還非常年輕,就像是意外的驚喜,但那時候約翰看起來可沒有多愛她。”
“……”
“噢男人總是喜歡女人的溫柔美麗,但又不喜歡她們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他們想要女人有像洋娃娃一樣的外表……但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會希望這個娃娃有一天站起來開口說話,因為這簡直是太驚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