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說回來,雖然曆史上的隆美爾将軍戰功卓著,但在希特勒眼中北非戰場始終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德軍在非洲的勝利在大局上顯得并不是那麼重要,因此希特勒厚此薄彼,将更多資源和兵力投入東線戰場。
可以說,在整個二戰時期,“沙漠之狐”隆美爾能夠調動的兵力屈指可數,最多時也僅有3個裝甲師,在作戰後期,後勤補給和支援更是常常不到位,在艱苦的作戰條件下,隆美爾患上了嚴重的口腔潰瘍和胃病。
将軍尚且如此,更何況士兵?
她又怎麼舍得阿德裡安去那樣的地方?
可阿德裡安生長在溫暖如春的海德堡,光是柏林的雪化時,冰冷的空氣已經能把他凍得臉頰通紅,他又怎麼受得了西伯利亞的極寒?
常言道,當一個女人開始像操心兒子一樣操心男友的時候,就證明她沒救了。
勞拉如坐針氈地熬了幾天,第一次如此切身體會地怨恨希特勒,該死的小胡子把多少像阿德裡安這樣的德國年輕人硬生生葬送在北非的沙漠和西伯利亞的雪原裡,他們本該有更好的人生。
數日後,終于等到最終的調令下來了。
好消息是,第3裝甲師确實要被派往北非戰場,但去的不是阿德裡安所在的第6裝甲團,勞拉長籲了一口氣。
1940年法國戰役結束後,第3裝甲師重新整編,新編入394摩托化步兵團等部隊,但代價是割讓了第5裝甲團。
第5裝甲團和其他部隊編入第5輕裝師,被派往非洲,與從意大利調來的第15裝甲師會合,最終組建成第21裝甲師,交由隆美爾将軍指揮,即著名的“非洲軍團”。
第6裝甲團團長眉開眼笑,“噢,我可不想讓手底下那幫英俊可愛的年輕人死在非洲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但他的老朋友第5裝甲團團長就不那麼開心了。
但勞拉這口氣還沒籲完,與此同時,一個壞消息是:“不去北非的話,那就去東線吧。”
“你不想我去麼?”阿德裡安看着勞拉糾結的表情,内心忽然一動,伸手攏了攏她柔順的長發。
“我是不想你上戰場,”勞拉擡頭看他,“我一直都不希望,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
阿德裡安垂眼看她,語氣溫柔而殘酷:“勞拉,這就是你遲遲不肯答應我求婚的原因麼?因為害怕我死在戰場上,對不對?”
勞拉沉默了。
“……”阿德裡安忽然笑起來,“看來我猜對了。”
“你會覺得我很自私嗎?”勞拉突然不敢同他對視。
“不,事實上,我才是自私的那一個。”阿德裡安沉默了半晌,松開了指間的長發,他直起身子,稍稍退開了一些,那一點若有似無的、萦繞在鼻尖的香氣便消失了。
他主動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突然就疏離起來了,又回到了他們最初剛認識的時候。
阿德裡安看着她好一會兒,久到勞拉覺得有些手足無措時,他忽然開口說道:“我想,你說得有道理……或許我得重新思考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了。”
“你在說什麼,阿德裡安?”勞拉拔高了聲音,帶着不可置信。
她怔了一下,旋即想到些什麼,于是被氣得笑了出來,有些着急道,“你對我就如此缺乏信任麼,你對我們之間的感情就是如此缺乏安全感的嗎?”
阿德裡安在對待感情這件事上,總是顯得過分謹慎,不然他也不可能跟她拉拉扯扯了6年,如果當初不是勞拉主動捅破了最後的那層窗戶,直接霸王硬上弓,估計他倆現在還是“好朋友”呢。
好像如果她不主動的話,這個男人永遠都遊離在安全距離之外,現在也是如此,一旦她生出了退縮的意思,他就要馬上後退幾步,躲得遠遠的。
或許是因為生性驕傲吧,阿德裡安不習慣于主動追求别人,更不習慣被别人拒絕,因此即便是要結束一段感情,他也不想當被分手的那一個。
又或者是他突然想起來,在他奔赴法國戰場之前,自己曾經威脅過他“如果他死了,她就給他戴綠帽”之類的話實在是太過讓人傷心了。
但不管阿德裡安現在是怎麼想的,如果他膽敢跟她提分手的話,她就跟他沒完!
“好了,勞拉,”阿德裡安攬住她的腰,安撫即将爆炸的暴躁女友,他頗為耐心地順着她的毛捋,輕聲細語道,“我知道,是戰争讓你焦慮了。”
“你以為我要說什麼?‘抱歉,因為害怕耽誤你的終身,所以我必須和你從此分開麼?’”阿德裡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勞拉,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我可不是什麼慷慨的聖人,相反,我自私又冷漠。”
這個男人對她的動作相當溫柔克制,但他冷靜的眼神中流露出對她毫不掩飾的強烈占有欲。
或許是因為阿德裡安的外貌過于有欺騙性,總是讓勞拉忘記他其實是一匹狼的事實。
“我說,我們确實得重新思考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了,你總是這樣逃避不是辦法。”阿德裡安的手指緩緩摩挲着勞拉的嘴唇,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仰視他,每當他想要表現得富有攻擊性的時候,就會這樣不客氣。
勞拉擡頭看着他,任由他動作,她享受這個男人在某些時刻流露出的失控感,與他往日所表現出來的冷淡和理智大相徑庭,卻格外生動迷人。
“我們計劃在聖誕節之前結束這場戰争,這是我的承諾,”阿德裡安報複性的用力吻了吻她,仿佛是為了回擊她從前說過的話,“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得承諾我些什麼?比如,‘如果這次我活着回來了,你就得嫁給我’之類的。”
勞拉:“……”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勞拉突然一陣語塞,她很想說你他娘的這算哪門子的承諾,你是在給我畫餅嗎?我要是信了你們能在聖誕節之前攻下莫斯科的胡話,那麼著名科幻驚悚連續劇《高堡奇人》就是曆史紀錄片,而不是美國導演大衛·塞梅爾的意淫。
畢竟在那個虛構的世界裡,勝利屬于法西斯聯盟,屬于軸心國,二戰結束後,美國被德國和日本統治,德意志第三帝國則開始征服太陽系,世界從此陷入黑暗之中。
那時如果她遇見他的話,又是另一幅光景了吧?
雖然勞拉很希望阿德裡安活下來,但她卻不希望德國在這場不義之戰中取得勝利,否則如果曆史改變,那麼原本屬于她的世界,那些和平與自由,也就不複存在了吧。
對于勞拉來說,這是一個美好而殘忍,但幸好永遠也無法兌現的承諾,可她還是忍不住答應他:“等戰争結束,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阿德裡安聞言高興地笑起來,低頭吻她,神情迷戀,語氣溫柔,“抱歉,親愛的,看來我得纏着你一輩子了。”
他嘴上說着抱歉,但實則毫無歉意。
一邊說着,一邊把人摟緊了,深深擁吻。
勞拉激動地回吻他,帶着莫名的心虛。
可憐的阿德裡安沒有想到的是,他親愛的女友說等戰争結束就嫁給他,可這場戰争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戰争才剛剛開始。
号角已經吹響,死亡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