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蹲在地上,身上散發的氣息一個比一個滲人,從臉上卻是看不出什麼。
傅離靠在樹上,抱手而站笑道:
“這樣就舒服多了。”
這下換他們來仰視她了。
兩個人從來沒有以這個角度看過一個人。
夙檀掀起薄薄的眼皮,眸光如一汪冰泉清透又冷淡。
傅離又一次暗自贊歎這雙眼睛漂亮。
而她對漂亮的東西總是充滿寬容。
傅離的聲音不自覺溫柔了許多:
“怎麼了?”
在漫長的時間裡,夙檀七情六欲早就所剩無幾,極少會出現情緒波動。
但自從遇上傅離,他那張臉上不僅有了表情,連話都多了些:
“為什麼?”
傅離卻是歪了歪頭: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做下這些事?”
這也是妄月想問的。
他們二人都不明白,傅離到底想幹嘛?
垂死之際搶奪藏玉,可同時又救了他們。救回來之後卻戲耍折騰。
所言所行,毫無章法可尋,似乎隻是圖那一時之樂。
所以帶他們回來就是為了耍弄的?
然而傅離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再次感到不可理喻。
“你沒照過鏡子嗎?”她問夙檀,又轉頭看妄月,
“你也沒照過鏡子嗎?”
二人一時不解她話裡的意思。
傅離眉眼一彎,真心實意地說起了大實話:
“我這個人向來膚淺,隻會為财色二字動心。那日我本來是想等你們死了,撿些好東西的。
但是誰想到,你們會美成這樣。”
她又說:
“在看見美人就容易心軟,你們還白撿一條命,高興吧?”
她話說得平常,但讓人難以接受。
妄月扯了扯嘴角:
“姑娘是說,做這一切,全是為了我們的一張臉?”
傅離理直氣壯地承認:
“當然,你們長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翻遍三界都找不出來的好相貌,遇上就是賺了。
我喜歡美人,更喜歡被美人環繞的感覺,所以一時大發善心,救你們一命又留下你們,這應當沒問題吧!”
看她振振有詞口出狂言的模樣,妄月道:
“傅姑娘博愛。”
妄月的樣貌很具有欺騙性,這話分明是在嘲諷她,偏從他口中說出來就不那麼令人反感。
傅離便全當他說的是好話了,笑眯眯道:
“自然博愛,不然當日天就該把你殺了,隻要夙檀。”
妄月好奇地問:
“傅姑娘為何不這麼做?”
傅離嗔笑道:
“男人都能坐享齊人之福,我心裡羨慕,這不想試試嗎?”
妄月失笑語塞。
見他不說話,傅離又溫柔地安撫道:
“你是長的是不及他,不過不要緊,因為你比他有趣。”
“他好看是好看,卻像個假人。你呢,長得一臉無害,溫柔和善。實則心機深沉陰鸷殘忍,喜歡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表面愛笑,内裡藏奸。是個僞君子真小人。”
說完後,還添了一句,“有趣可愛,我喜歡。”
妄月則聽得很認真,最後頗為認同道:
“傅姑娘所言極是。”
一直安靜不語的夙檀冷不丁說道:
“你眼光不錯。”
傅離眉稍一揚:
“我也這麼認為。”
三人莫名其妙地在此時達成奇怪的共識。
屋裡的氣氛也從劍拔弩張變得和諧,隻是和諧地有些詭異。
半晌,妄月溫言笑語地開口了,語調輕輕柔柔帶着哄勸地意味:
“常言,食色性也,又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傅姑娘年少追逐美色也是天性。”
傅離點點頭,雙眼晶亮地看着妄月仿佛對接下來的話充滿期待:“說得不錯,繼續。”
妄月眼中微光一閃,他問:
“傅姑娘覺得,兩個夠嗎?”
傅離聽得起勁,晃悠着二郎腿,興緻勃勃地道:“怎麼說?”
“我聽聞凡人帝王有三宮六院,美人無數。
區區一個凡人,我以為比不上姑娘。他有三宮六院,姑娘怎麼就不能有了。”
妄月說得不緊不慢,唇邊含笑淺淺,如沐春風,聽得人心裡發軟。
傅離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應該有嗎?”
妄月:“自是應該。我可以幫姑娘。”
“像正室夫人幫丈夫納妾一樣幫?”
傅離看着他,露出耐人尋味的笑,
“我還沒說什麼,你就給自己安排上身份了?”
這句話,調笑意味頗濃,妄月聽後卻沒什麼反應。
興許是已經習慣了傅離的胡謅八扯。
他應對道:“名分此事,姑娘若願給,便給,不願給也不妨事。隻要姑娘開心即可。”
傅離覺得,妄月一定是在女人堆裡混慣了,不然怎麼漂亮話一出一出的。
“你嘴這麼甜,你說我怎麼舍得不要你,要别人,那豈不是傷了你的心。”
妄月聞言,笑道:“傅姑娘開心,我便開心。”
兩人話說着說着,就往膩歪地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不過他們嘴裡說着情話,面上一個比一個笑的高興,眼神卻是極為冷靜。
明顯看出來那些話出口時,都沒怎麼過腦子,順嘴一說罷了。
又是三兩句話後,妄月把話拉回正規:
“傅姑娘可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幫姑娘搜羅三界美人,建三宮六院。”
他的提議很誘人,妄月覺得傅離不會拒絕。
然而傅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反而問他:
“你是不是很想離開?”
不等妄月回答,她又說: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挺聰明的。”
被戳穿了心思,妄月露出了無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