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别墅的樓梯不過短短二十來個階梯,可孟星河卻感覺走了很久都沒走完。
從夕陽西下走到了夜幕低垂。
他要離開夏家了嗎?好像是的!
剛才的承諾像是做夢似的,讓他恍惚,難辨真假。
可手上因燙傷傳來的陣陣痛感一直在提醒他,都是真的!
他要離開夏家了!
他要離開夏已深了!
孟星河終于走到了客房門口,他用盡全力擰開了門,一進去便倚着牆壁癱坐在地上。
如果要走的話…
那至少要告個别吧。
孟星河想着。
夏已深性格霸道,如果他突然消失,那場面或許會不可控,夏海江和他之間的秘密必然會被夏已深發現。
那麼……
為了好好的結束……
孟星河用另一隻手緊緊握着燙傷的皮膚。
灼熱的劇痛逼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他用這種痛感盡力保持清醒。
那就想個理由,告個别吧…
*
“夏已深!你煩不煩,自從我從國外回來,這都多少天了,天天拉我打你這破遊戲!”
徐韻把耳機往電腦跟前一扔,百無聊賴地把腿架在了桌子上,“我懷疑你被鬼附身了,從我給你了一個擁抱,你沒揍我開始。”
夏已深的臉被一本經濟雜志蓋的嚴嚴實實。聽了這話後,他把書移開,深邃的眼神從書後露出來,“不說我就忘了,國外那一套别搬到國内來,再有下次,姑姑不管我也得揍你。”
徐韻撇撇嘴,擡腳踢了一下夏已深的椅子,“到底為什麼要我每天來找你,這都半個月了,還不能說麼?”
夏已深的眼神突然盯着某一處出了神,他緩緩道:“沒什麼,就是想讓某人疼一下。”
他說完後便擡眼看向遊戲房緊閉的房門,似乎要通過房門看向另一邊的客房。
客房裡,孟星河除了上學就是悶在房裡,如此已經半個月了。
他時不時地就能收到夏海江安排的律師給他發的短信。
有時是跟小南的談話,有時是案子的進程。
孟星河知道,律師的每一次聯系都是夏海江授予的。
這意思很明顯,代表着對方遵守了承諾,他的離開也應該進入倒計時。
客房裡沒有開燈。
手機屏幕微弱的燈光映照在孟星河的臉上。
他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将自己編好的理由發短信告知夏已深。
他怕自己看到夏已深後會動搖自己離開的決心。
孟星河大口呼吸着,試圖用瘋狂換氣來緩解眼眶的酸脹。
手機屏幕息了又被他摁亮,摁亮後再次熄屏,如此反複了許久,孟星河才艱難地開始挪動手指。
——孟星河:夏已深,我老家來信說有自稱我外公外婆的人去找我了,我打算回老家看一下情況,給你說一聲。
孟星河發完信息手機就“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甚至不敢撿起來重新看一眼那條短信,直死死地盯着。
他怕夏已深回了消息,也怕夏已深不回消息。
可孟星河想,夏已深應該暫時回不了消息了。
因為他在客房裡聽到了對面遊戲房裡興奮的尖叫聲。
孟星河的鼻尖有些發酸,然後便無力地捂上了耳朵。
*
夜裡。
劉叔突然急切地敲響了孟星河的門。
“星河,可樂好像有點不對勁。”
孟星河的眼睛紅腫着布滿血絲,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怎麼了?”
孟星河一邊說一邊接過了躺在劉叔懷裡的可樂。
這時,可樂嘴裡突然湧出了一些白沫。
孟星河立即瞪大了雙眼:“中毒了?”
他說着便往樓下走去,連睡衣也沒來得及換,“先去醫院。”
劉叔并未多解釋什麼,得令後立即開車帶着孟星河去了最近的寵物醫院。
可是,中毒這件事對小動物來說太緻命了。
哪怕他們及時趕到了寵物醫院,也隻能得到“我們盡力了”的結果。
夜裡的氣溫變得很涼。
孟星河穿着睡衣的身姿異常單薄,他微垂着頭聽着醫生的叮囑。
“最好選擇火化,比較安全衛生,給可樂最後的體面。”
孟星河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好。”
他在夏家的最後一點念想已經沒有了。
他甚至已經不清楚如何處理自己當下的心情,隻呆呆地應和着醫生,然後約好了可樂火化的時間。
可樂火化的時間定在隔天下午三點。
孟星河已經拜托劉叔提前過去跟進流程了,自己在家裡上上下下地收拾可樂喜歡的玩具。
他當下依然很難接受可樂已經離開的事實,焦躁地把玩具裝進袋子裡再拆出來,然後再裝進去,如此反複。
等距離火化時間隻剩下一個小時的時候。
孟星河不得不揉了揉酸痛的雙眼,鑽進了車裡。
司機正欲一腳油門踩下去的時候,夏已深突然出現在車頭跟前。
他微彎着腰,雙手撐着車頭,像一頭野狼做足了攻擊姿态。
司機瞬間吓出了一身冷汗,孟星河也被吓得清醒了很多,頓時失語,“你…你…你怎麼。”
夏已深沒有管孟星河磕磕巴巴的話,一頭鑽進了車裡,“開車。”
司機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深呼吸了一口,“好的,少爺。”
片刻後,車輛順利開上了車道,奔着寵物殡葬館而去。
孟星河也松了一口氣。
“為什麼離開,我查了一整天,都沒查到真正的原因,所以......為什麼?”
夏已深目視前方,冷冷開口。
孟星河剛剛松的一口氣瞬間又提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