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廷衛職替緝事廠,霁紅釉牽出霸州匪
黛玉滿腹狐疑,又深知父親所顧慮的事,一定牽涉甚多,她隻得按捺住心底的不甘,依照父親的意願處理這樁事。
而林姑娘已經發現疑兇的事,章明及時報給了府外的太子。
禛钰雙手負後,感慨道:“巡鹽禦史的位置,遠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光,牽涉到江南官場的傾軋、世家利益的勾連,甚至還有皇室機密,官匪鬥争。我看林府的幾個姨娘都不是簡單角色,眼下林姑娘最缺的是可靠人手,你不防主動請纓協助一下。”
“是!”章明應聲,正待回林府時,又被太子叫了回不來。
“等等!”禛钰食指蜷起,敲了兩下桌案,若有所思地說:“林姑娘吩咐的事,你叫旁人去查便好,之後你快馬加鞭去趟姑蘇林氏祖墳,親手把賈敏的棺木打開核驗。”
章明一臉驚惶,張口結舌地說:“難、難不成……主子要我将賈敏的遺骸挫骨揚灰?”
禛钰伸掌覆在他的頭頂,往下猛地一摁,振聲道:“孤懷疑賈敏和林家夭折的幼子,也是被人害死的。”
第二天章明回到林府,依照太子的吩咐,主動向黛玉自告奮勇道:“林姑娘,我們兄弟幾個在這裡待着也是無趣,如果您有什麼要我們出門查辦的,盡管吩咐。”
黛玉正求之不得,也不客氣,直接說了三件事:其一查陳姨娘的母親張嬷嬷,當年走失兒子陳虎的下落;其二了解照雪哥哥長風在外做的什麼生意;其三查一查江南甄家的那位宮裡出來的教引嬷嬷,是不是太上皇的人。
聽到林姑娘如此明确的緝查方向,章明便是黛玉已經洞見此案症結所在,隻缺證據而已,他故作為難道:“姑娘這是把我們當成緝事廠的缇騎了,小的們恐不勝任,誤了姑娘的要事。”
黛玉笑道:“章侍衛是從宮裡出來的大内禁衛,論本事可比刑司番子要強上百倍,我要查的這三件事,于你們而言,都是小菜一碟,是你毛遂自薦在先,眼下又何必作态拿喬。”
“姑娘句句都是好話,我怎麼聽得字字刺兒尖呢。”章明總算是領略了一點太子的煩惱,這姑娘精明極了,在她跟前一點兒馬虎眼兒都打不得。
事實證明,章明的辦事能力的确可靠,不到四天功夫,所有疑團蹊跷就都水落石出了。
拿着一摞陳年證物,黛玉眉頭蹙起,神色頗為沉重,這樁案子的背後牽扯的黑洞之深,遠超她的想象。她又花了一天功夫梳理各種線索,與父親協商該如何安排布局。
明日就是除夕了,黛玉選在除夕的前一天,決心将六年來籠罩在林府上空的陰霾一掃而空。
臘月二十九日,小年夜,林府中衆仆忙着籌備年節祭品。家主林如海挪到了内院,還在閉門診療中,除了偶爾傳出來的咳嗽聲,誰也窺不見他的面。姨娘們在門口徘徊問候了下,就都回去了。
事實上,自從夫人賈敏去世,林姑娘投奔外祖,林如海的身子就每況愈下,幾個姨娘也跟着失了寵,在寂寞空庭中無所适從。
柳姨娘好弄權攬事,一門心思攀高望上,喜歡交際應酬待客周旋。陳姨娘戀母,有事沒事回娘家坐坐,一待大半天。而照雪就隻在府中遊逛,四處閑坐漫話。
小年夜這天傍晚,林黛玉召集衆姨娘商讨除夕家宴安排及初一拜年的人情客禮等事。
大家都不疑有他,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就一同去了黛玉會客的小花廳。
甫一進門,姨娘們就覺得氣氛不對。
隻見黛玉梳了倭堕簪鳳髻,身穿妃紅花蝶流水妝花織金緞袍,獨坐的大案後,一臉霜色地望着她們。
柳玉貌最喜插科打诨,為解尴尬,笑道:“若不是姑娘花廳上挂了清漪軒的匾,我還以為上面懸的是明鏡高懸,下頭坐的是包青天呢。”
黛玉冷笑:“我倒是想做黑包拯,隻可惜沒個好幫手做禦貓哩。”
“姑娘真真诙諧,竟拿姨娘的名字打趣。”柳玉貌一時想不通,林姑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見她意興索然,身邊一個丫鬟也不在,必有要緊事說,再不敢妄言一句,隻得閉了嘴。
陳紙鸢面上平靜無瀾,對黛玉說:“姑娘叫我們來,要商量什麼事,隻管跟柳姐姐說就是了,我又不大管閑,必是一問三不知的。”
“我單是話多,卻不能拿主意,一切事姑娘還是按自己心意辦好了。”照雪也開口道。
黛玉莞爾一笑:“諸位請坐喝茶,我不過是回家路上有了些小見識,請你們來聽一樁奇聞異事。”
照雪才一坐下,就支起身子問:“什麼奇聞?”
“我們的船到淮陰地界,遭遇了霸州響馬,幸而王太醫身邊的大内侍衛大顯身手,将那群劫匪盡誅了。”黛玉說完,擡眸看向照雪。
隻見照雪恍如聽了個焦雷,蔫頭蔫腦地癱坐回椅子上。
陳紙鸢愕然道:“那些人都死了?”
黛玉冷然道:“若是一般流民,有賊匪脅迫附逆的,或還恕得。可是這些人,都是義忠親王當年謀叛的殘部。逆臣賊子,沒有生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