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表哥中宵探嬌娘,林黛玉夤夜救愚兄
賈府中有三處水井,因端午節避井毒之故,井口都蓋了大石闆,九天後方可挪開,一個年輕的女子除非下死力氣,否則是搬不動的。
晴雯先去了東南角的水井,因此處毗鄰大廚房,便叫來了表哥多官,求他在井邊看守十日,多官常在廚房當夜班,自然答應了下來。
西北角的水井在門房附近,人來客往嘴多眼雜,金钏也不會選擇那裡。隻剩下一個賈母院外東西穿堂側邊的水井,那裡入夜後就不許人走動。
想來金钏當初選擇在大觀園的東南角投井,也是因為那裡離怡紅院近,她想以死證清白,就得在寶玉的眼皮底下鬧出風波來,以此刺王夫人的心。
晴雯趕在二門下鑰前,回到賈母院中,先去西廂找了黛玉。
“姑娘,有件人命關天的事還需你援手,請你快跟我來!”晴雯來不及多言,拉了黛玉的手,提了玻璃繡球燈,就往賈母後院走去。
“你這丫頭風風火火地要幹什麼?”黛玉被晴雯帶到了賈母後院的水井處,疑惑不解地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晴雯想着她不能道破天機,隻能斟酌了言辭,解釋道:“我昨兒做了個夢,夢見二爺調戲太太房裡的金钏,害金钏被攆了出去,金钏氣不過投井死了,十多天後才被人發現。
後來二爺出去喝酒時勾惹上了忠順王府的小旦琪官,與他互換了汗巾子。以至于忠順王府的長史以為寶玉藏匿了琪官,上門索要。
恰時環三爺又因金钏的事告了寶玉一狀,兩樁事湊到一塊,隻把老爺氣得将寶二爺死打了一頓。”
黛玉聽了又是提心吊膽,又是自我安慰:“不過是夢罷了。金钏不是因打壞了東西,才被攆出去的?”
晴雯搖了搖頭,将大紅汗巾拿出來給黛玉看:“姑娘你瞧,這是今兒從寶玉身上摘下來的,他真的與琪官換了汗巾子。”
黛玉見了那汗巾子,越想越心驚,看來晴雯夢見的事極有可能發生。她蹙眉思忖半晌,問晴雯:“你的夢中可記得金钏投井、寶玉挨打的日子?”
“我記不清,事發的時候隻在五月半前後。”晴雯無奈搖頭。
黛玉道:“雇個老媽媽在井邊看守半個月,應當不妨事。”
兩人确認井中沒有人,又将大石闆給蓋住了,偏巧一個老婆子探頭探腦地瞄了兩眼,笑道:“林姑娘,可别在井邊玩,小心失腳跌下去。”
晴雯定睛一看那婆子正是何婆子,心想這婆子粗鄙貪财,又欺軟怕硬,不是個可靠的人,正想攆她走。
偏偏何婆子好不容易見林姑娘在這裡,有心在小姐主子面前賣個好,蠍蠍螫螫地不肯走。
黛玉隻得暗示晴雯,“既如此,就她罷。”
晴雯就對何婆子說:“何媽媽,林姑娘正是擔心有人掉進去了,讓你在這裡守個半個月,你願意不願意?”說着又拔了自己頭上的簪子,遞到她手上。
何婆子見了金簪子,哪裡還說得出一個“不”字,滿口應承了。
二人囑托了何婆子一番,便回了西廂。
哪知那何婆子見錢眼開,想着王夫人吃了婆母的宣排,不能管事,鳳姐又卧床安胎,疏于俗務。若不趁手上有點錢趕着賭一把,豈不吃虧!待林姑娘走了,何婆子在井邊打了個轉兒,也腳底抹油溜了。
與賈母院後罩房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正在修造的省親别院。禛钰藉由監工的名頭,在工地上住了兩日。
到了第三日,他實在按捺不住一顆躁動的心,撇下章明,獨自越牆而下,打算去他的小表妹那裡夜探香閨。
沒曾想,他才一落地,就瞧見一個披頭散發的丫鬟,費勁吧哈地挪開井口的石闆,倒頭就要往井中紮進去。
“這叫什麼事!”禛钰一個手刀下去,将她給劈暈在井邊。
禛钰來瞧林黛玉,正缺個理由,眼下這借口也有了。他往賈母院中走去,追上了黛玉晴雯二人。
“表妹!”禛钰現身擋在了黛玉面前。
晴雯挑燈望去,一見是他,吓了一大跳,“表少爺,怎麼是你?”
黛玉滿面狐疑:“你何為在這兒?”
禛钰一抹臉,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隻說:“前頭有個姑娘要跳井,被我劈暈了,我正找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