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内殿,暗香浮動,沒有人把守,床簾是輕柔的紅紗,跪在一旁的是連頭都不敢擡,穿着單薄的小童。
“真是掃興,這麼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也敢來獻給本座——”
新任的谷主生得并不醜,貌似好女,劍眉鳳眼,看上去絕對是芝蘭玉樹。
但如果告訴你,他是個易容高手呢?你敢想象一下,他這張美人面孔之下,是什麼樣的尊容嗎。
看一個人怎麼樣,首先要看眼睛。沒人見過谷主的真容,可燦燦看到他的眼睛,就覺得,這個人一定醜陋至極。
那是怎麼樣的目光啊。
他的眼睛停留在你身上的時候,露骨直白,恨不得扒下你身上所有的衣裳,撫摸你的每一寸肌膚。
太惡心了。
“谷主。”
燦燦在這裡生活了十年,她邁步踏進來的那一刻,唇角就已經揚起了淺淺的弧度,她敢保證,她此刻的笑容一定是溫柔而燦爛的,沒有絲毫攻擊性。
就像是燦爛的鮮花,美麗卻脆弱,沒有人會對無害的花,升起警惕。
“容兒來了啊。”
谷主剛剛揚起唇角,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目光驟然陰沉下來,他喊出來的話語,已然因為愕然而破音:“你在幹什麼!”
是血。
血,順着她的臉頰往下落。
很疼,心裡卻有一種奇異的暢快,這種愉快感交織着羞恥怒火,讓她的笑容更加燦爛,尤其是看到谷主怒不可遏的模樣。
燦燦漫不經心地用手指勾了勾下巴上的血珠,輕輕地,在唇畔一抹,就沾上了血。
她的表情很無辜,眼睛含笑,是兩道彎彎的月牙,眼尾細而微彎,目光有種朦胧而奇妙的感覺。
這樣的美,讓谷主心裡怒火稍稍降了一點,但目光落在她臉頰劃下來的猙獰傷口時,更加可惜痛心。
美玉有瑕啊。
而那個毀了自己臉的姑娘,卻理直氣壯地指責他大驚小呼,用一種漫不經心地口吻,回答他剛剛的質問。
“沒做什麼啊。容兒隻是想試一試而已……”
試一試什麼?你的簪子鋒不鋒利嗎——還在你臉上劃下去,會不會留疤。
蠢貨,蠢貨啊。
可對上那雙,他喜歡的眼睛,那麼朦胧勾人的眸,谷主隻能把臨到嘴邊的怒罵咽了下去,自己卻氣得快要冒煙了。
隻能毀了自己的臉,保護自己,這樣的無力感與強烈的不甘恥辱,讓燦燦的胸膛堆積了如山的怒火,隻是被她的理智死死壓住。
可當她意識到,對方比她更生氣的時候,反而多了幾分愉快感,連臉上鑽心的疼痛感也仿佛被減輕了。
“谷主這樣在意,容兒的臉是否有損,反而讓容兒确信——”
谷主頓了頓,聽到她刻意停頓,下意識地擡了一下頭,瞧見她朝他彎了彎唇角,笑得天真極了,又帶着幾分說不出的狡黠,臉上的傷,更是為她添上了幾分說不出的鬼魅豔色。
這樣的笑,讓他有些沉迷。
确信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