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夢。
算不得好夢,也算不得噩夢。
夢裡充斥着各種光怪陸離、飛快消逝的影像,模糊的人臉,扭曲的人聲。
一時間在寬廣的碧湖邊,一時間又夢到自己振翅飛了起來,飛到了繁夜下千家萬戶的屋脊。
跑啊跑,有個東西在後面追,不是什麼善意的東西,我越焦急,越想使力加速,跑得越慢,最後被那東西追了上來。
是一張模糊的面孔,籠罩着霧團,看不清楚五官,迎面撲來,撞進眼簾的刹那,現實中的軀體微微一顫,驚醒了過來。
結果現實中也有個東西在接觸我。
我下意識地抱頭,蜷縮起軀體,自我保護形态,沙啞地哀求。
“别打了,别打了,該交代的我都交代出來了……就犯了那一丁點事,除了貪圖武學秘籍,幫縣官往外運送妻兒,其他的什麼都沒幹……那小女孩我真沒上,饒了我吧……”
“我知道你沒上。”旁邊的聲音平靜地說,“你不具備那項功能。”
武官,展昭。
“展、展大人……”磕磕絆絆,結結巴巴。
展大人坐在石台邊上,一襲绛紅色官袍,垂眉斂眸,安靜地把玩着雪亮鋒利的柳葉刀。
低沉笑起,開了個略帶葷腥的玩笑。
“也不具備可拆卸的部件。”
脫水過度,虛弱非常,喘息都費勁兒。我艱難地撐起胳膊,支起半身,往後退去。靠着牆,以增加支點,倚靠背脊,減輕疲累。
“大、大人,卑職知錯了……”
“知錯是因為被抓了麼?”大人黑眸沉靜,溫柔地注視。
“給我水……”我抓這人的袖子,“給我水,我快渴死了,水……”
“知錯是因為被抓了麼?”官員把這個問題再次重複了遍。
“水……”
我看着他的眼睛,苦苦哀求。
“我問你,知錯是因為被抓了麼?”
“……”
“……對,是因為被抓了,不是因為真心改悔。”
撒謊沒有意義,這人看似溫良好脾氣,實則洞悉敏感,精毒得很。裝模作樣,強行欺騙,反而會招徕更深切的厭惡。
“……”
水終于端過來了,盛在搪瓷碗裡,滿滿一大碗,看着我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地吞咽進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