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王府門口挂着兩個寫着“吉”字的紅燈籠,仿佛在祈願好運。
楊一尋摘下鬥笠站在燈籠下,風吹的燈籠左搖右晃,她随手攏了下鶴氅,甯王府的侍衛就有感應似的推開門,對她點點頭,說:“跟我來。”
楊一尋也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在侍衛身後,她在甯王府當差六年,今日才發現對這裡好像也沒有那麼熟悉,她甚至不知帶路的這個侍衛叫什麼。
侍衛帶着楊一尋沿着左邊的回廊穿過後花園,從一個小圭門進去,裡面三間廂房,一個大院落,一個堆滿了太湖石的假山,周圍是堆滿了積雪的池子,侍衛走到廂房前,敲了敲房門。
“殿下,人到了。”
好半天,才傳出:“進來。”
楊一尋走進去,陸景之坐在中間的圓桌旁,身邊放了一個燒的很旺的碳火盆。
陸景之靜靜地看着楊一尋,說:“算算日子你也該過來了,方才接你的侍衛說,來的路上遇到了裴衍。”
“裴衍說現在宮中的人都在傳,我的後台是殿下,皇上還要招我進去問話呢。”楊一尋說着把鬥笠放在桌子上,坐下伸手拿起火鉗撥弄了一下炭火,接着問:“是這樣嗎?殿下。”
不等陸景之說話,楊一尋又接着說道:“皇上還是聖明的,不會聽信讒言。”
陸景之轉過目光看着楊一尋,目光又好像透過了她,看向别處,片刻後說:“我會進宮去說。”
楊一尋點點頭沒在接言。
少頃,卻又突然說:“殿下當時,為何不向皇上言明?”楊一尋明知故問,忽然偏頭笑了笑,說:“趁着還沒刀劍相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宮中實在不是個好去處,但也不會有刀劍相向的一天。”陸景之不願再多說這件事,楊一尋也沒接着往下說。
“還有一事。”陸景之說着,便從袖中拿出本賬簿遞給楊一尋,“這是這些年郭守敬的非法支出,共挪用八百六十九貫餘,沒算丢的這批官銀。”
楊一尋接過賬簿,翻了翻說:“戶部這些年的入賬出賬查起來不容易,這些官員現在一方面都想搶在殿下前面平爛賬,另一方面争搶着檢舉自己上頭的人貪污私吞,就像李衛公一樣,倒是這個數額,沒我想的多。”
楊一尋有些疑惑的接着翻賬簿。
郭守敬為了這些錢私通外敵,說不過去。
“李衛公偷雞不成蝕把米,正好借着這個由頭大興查貪之風,吓他們一吓。”楊一尋一邊嘩啦嘩啦地翻賬簿,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戶部尚書郭守敬勾結外敵,挪用公款,李衛公貪污受賄,并且檢舉劉乘趙德雲私征稅賦,塗改銀票等等,還有趙傑勾結地方官員,宋祝張齊等人偷賣軍糧,也是夠熱鬧的,怪不得朝廷一面控制開支,一面給百姓增加稅賦,銀庫裡還是沒幾個子兒。”
陸景之思考了一會兒,說:“李閣老前幾日主動上奏,将曆年積存廉俸銀三萬餘兩上繳國庫,以資軍饷,提議免去口賦,把少收的稅,分攤派到田賦中,大力推行農桑的同時發展畜牧。”
“此事竟然還能讓閣老主動賣乖?”楊一尋把賬簿放到桌上,“免去口賦分攤田賦,減輕了貧民的負擔,貧民就不願再去富貴地主家當家奴佃農,若是都出來做自耕農,那朝廷的稅收又增加了,是又不是個好辦法,但能堵住悠悠衆口,若是真實行起來,說不定還能讨皇上歡心。”
陸景之擡手敲了敲賬簿,說:“李閣老在禦前還提了個方案呢。”
楊一尋擡頭望向陸景之。
難得看見楊一尋溜号,陸景之笑着解釋道:“過去是大力發展農桑,現在還要推行畜牧,要在内□□分之一的農田進行養殖,養牛能産奶,養羊有羊毛,怎樣都能彌補國庫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