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你們死。
楊一尋眼神格外平靜的看向裴衍,說:“我能活到現在,靠得可不是仇恨跟貪婪。”
“是忘記。”是父親死前要她忘記一切的去活,或許還帶着點不甘心。
裴衍看着楊一尋,目光裡帶着審視,那枚玉韘被他放在兩人中間。
楊一尋目光落在玉韘上,坦言道:“你殺我如草芥,但現在對你而言,毫無益處,因為你用權如泥沙,你沒有辦法殺我。”
鬼知道裴衍今天來找她做甚。
殺不掉,又打不死。
裴衍沉吟了,好一會才說:“做我的刀下魂,你還不夠格。殺你,何必我親自動手。”
回來的一路上,楊一尋想過了總總局面跟可能,但裴衍今日來找她,實在出乎她意料,她心裡那股癢意又湧了出來,沉默了片刻,眸光微動,看着裴衍說:“既然你今日來了,于情于理,我都應該表示表示,總不能讓你白來一趟。”
“怎麼殺我,我教你啊。”楊一尋說。
裴衍隐藏在燭光下的雙眸,在聽到這句話時,眼裡的侵略感愈加強勢,帶着警告,周身的殺伐氣瞬間加重。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搶玉韘嗎?”楊一尋問到。
裴衍目光從楊一尋臉上掃過,表情冷硬。轉移話題。
“沒權沒勢的小太監在皇宮裡很難混下去,總要找點依附,要麼主子幹爹撐腰,要麼太監宮女報團取暖。”楊一尋說着,拿起玉韘戴在手指上。
但有些大,一甩就掉了。
“連我們都知道的道理,主子們也知道啊。那她們靠誰撐腰呢?”楊一尋說完,把帶着玉韘的手,伸到裴衍面前。
“皇上嗎?還是……”楊一尋直勾勾地看着裴衍。
“還是别的什麼人呢?”
裴衍從楊一尋手上摘下玉韘,看着楊一尋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楊一尋沖着玉韘擡擡下巴:“後宮中出現外男之物,無非也就這幾種情況。”
楊一尋說:“安貴妃這幾年可以說是寵冠後宮,沒必要私通砸自己的腳,四皇子也極為受皇上喜愛,不過,皇後所出的太子,才是朝野皆知的皇儲。”
“後宮之事也不比前朝之事好,天下變局誰不想參一手,誰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坐龍椅,後宮之人在給自己謀出路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忠君王,一旦有了拉攏自己勢力的想法......”楊一尋頓了頓接着說:“就是不知道那人是誰,内閣一派還是閣老,又或者其他人,但單看這玉韘的磨損程度,又不像經常騎射之人,也不知道這安貴妃給自己的兒子,在前朝找了個什麼靠山。正好今日皇上後花園設宴,你能進來,别人也能,想知道是誰,也不難。”
“就憑一枚玉韘,你就想到了所有,真是好算計。”裴衍說道。
“你拿在手裡這麼久,不早就知道了,說白了我們這種人,想不到這些才不正常。”楊一尋回道。
楊一尋眼前一暗,裴衍拿着玉韘靠近了些,耳邊傳來懶散的聲音:“如今恒陽城中,誰不知我纨绔輕窕醉逍遙,我可不如你這般,聰慧。”最後兩字上落下重音,震的楊一尋耳朵麻麻的。
“我們哪種人?”裴衍問道。
“哈。”楊一尋沒忍住笑了一聲,說:“逍遙快活人。”
楊一尋說:“騙騙别人也就算了,别......嗯?”
楊一尋說話間不由得停住了,他看見裴衍又把那枚玉韘戴在了她手上。
不是……
“玉韘都帶不上,按理說,你這身闆,如何能上戰場。”裴衍指尖劃過楊一尋的指尖,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說:“哪有人能十年如一日的不長個兒。”
“哎,将軍這般風月之人,何必戳人痛處。”楊一尋指尖還殘留着溫度,她收回手,說:“太監去勢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男人了,連個完整的人都不是,還怎麼長個兒?”
“原來如此,那倒是裴某唐突了。”裴衍眼神恣睢,輕輕開口。
楊一尋單手摘下玉韘,在裴衍的注視下放在桌子上,說:“該說的我都說了,裴将軍若是抓住機會,且不說安貴妃會成為誰的人,你想借她之手殺我,可不易如反掌,還不會髒了你的刀。”
“我拉攏安貴妃做甚,再說。”裴衍看着楊一尋說:“殺你何必費此周章。”
“你說我狐狸露出了尾巴,你不也在這裝純良。”楊一尋說。
“今日都這個時候了,我在裴将軍身上一直都是嘴舌碰金戈啊。”楊一尋皺眉,一雙狐狸眼中閃過疑惑,說:“合着将軍對旁人都不感興趣,唯獨對我有興趣。”
裴衍下颚緊繃,眼裡情緒晦暗不明,“少跟我耍嘴皮子,日後我若真如你說這般去做,你可不會不為所動,你不會等死,這麼容易,也殺不了你。”
“我當然不會等死,沒人跟你說,狐狸尾巴摸不得麼。”楊一尋接着說:“我最擅長找生門,破死局了,其實我不是甯王的死士,我是謀士。”
楊一尋又說道:“局勢瞬息萬變啊,誰說能坐上皇位的才是皇帝,我看裴将軍最近很閑,正好找點事情做。”
“你怎麼知道,安貴妃一定能為我所用。”裴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