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是中原之國,領土東至珠崖,南部毗鄰汾谷山地,西部廣平與十二洲以武夷山為界,北至漠北,政治中心以都城恒陽為中心,經濟中心便以沿海的臨安、清河為中心。
而臨安地處沿海下等郡,非南方,占地小,是大啟最大的港口,港口建築廣袤,交易豐富,貨流量大,但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此處多兵禍戰亂。
楊一尋看了下此行的路線圖,途中還要經過梁曲,那是大啟的鑄鐵發源地,也是她重新活下來的地方。
“将軍可以出發了。”
楊一尋收起地圖遞給随車侍衛,垂手而立,申請恭謹地站在馬車旁,看着随行的侍衛整衣,列隊,套馬,然後畢恭畢敬的請裴衍上馬車。
随行的錦衣衛算上裴衍的兩個貼身護衛一共六人。
錦衣衛頭戴尖頂兜裡,站在馬車兩側,四雙鷹眼看向裴衍。
裴衍快步走向馬車,看到楊一尋站在馬車一旁,蓦地放緩腳步,換成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正月裡裡的風冷的刺骨,裴衍走到馬車前,微微挑眉,接着後退兩步,看向衛影,衛影會意,走向一旁的馬監。
楊一尋看着一旁的動作不吭聲。
“怎麼沒有車踏,我家将軍如何上馬車?”衛影看着站在一旁的馬監,問到。
馬監有些吃驚,說:“這……将軍。”
一個平日騎馬打仗的人,上馬車還要踩車蹬,楊一尋掀起眼皮看着裴衍,嘴角一抹譏諷的笑,臨走之前,還要裝一遍纨绔。
馬監站在一旁躊躇不安。
“罷了。”裴衍意不在為難馬夫,說罷,轉身看向楊一尋,嘴角噙着笑,擡頭說:“你,過來。”
面對眼前的一切,楊一尋緘默無言,走上前去,面露迷惑道:“将軍,您喊我?”
看着楊一尋的表情,裴衍沒說話,稍稍側頭,衛影會意上前,道:“楊公公,我家将軍要上馬車,現下沒有車蹬,委屈您了。”
楊一尋舔了舔牙尖,站在原地沒動。
“我這就去給将軍拿車蹬。”楊一尋面帶微笑一字一句地說。
“不必麻煩,就你。”裴衍語氣裡帶着理所應當,氣定神閑的惡劣。
“不麻煩。”楊一尋轉身欲走,沒走兩步,就被攔下。
“楊公公,來不及了。”玊冗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擋住了楊一尋的路。
楊一尋往左,玊冗就往左,楊一尋往右,玊冗就往右。
無奈,楊一尋回身盯着裴衍,從上到下打量一遍,裴衍仿佛被她的目光束縛住了,楊一尋滿意地低頭搓搓手道:“奴婢遵命。”說罷,再度擡頭已面色從容,若無其事地趴跪在馬車旁。
其實楊一尋不知道這算不算奚落,因為她已經感受不出什麼算羞辱了。
裴衍渾身僵硬,目光在楊一尋身上停留片刻,重重的踩着她上了馬車,他沒有在楊一尋眼裡看到任何怒意和不滿。
這一腳踩的狠,楊一尋頭緊緊的抵在地上,直到裴衍上了馬車,還蜷縮在地上,她目光無意劃過馬車底部的伏兔,楊一尋抿唇,這個裴衍,真會享受。
耳邊随從腳步匆匆地搬着行李,楊一尋起身拍了拍帽子身上的土,從地上拿起行李,轉身要上另一輛馬車。
“小公公。”
一道清亮的嗓音傳來,楊一尋問聲擡頭,隻見一個面色清秀的少年,眼睛明亮地看着她輕聲說:“這是我家季公子的馬車。”
聽到這話,楊一尋下意識收回了手。
“這個才是你的。”季叙白不知何時出現在楊一尋身後,笑着着指了指一旁的馬。
硯雲這個時候很有眼力見的上前牽馬,楊一尋看着手中的缰繩,表情有一瞬間空白,站在原地磨了磨牙,沒等她有所反應,前方打頭陣的馬車便開始緩緩行駛,楊一尋原地站了半天,吸了口氣,翻身上馬,狠狠地打了馬一鞭子,隻聽馬一聲嘶吼過後,迅速朝前直沖而去。
她知道季叙白這個人,旁人評價他多是‘表裡不一,花心好色,生活奢靡。’可他的老師許紀,‘子帥以正,孰敢不正。’的儒士許紀,怎麼會收這樣的學生?
楊一尋策馬揚鞭,帶起一陣風,疾馳經過裴衍的馬車時,掀起了帷裳,露出裴衍那雙如鷹狼般的眼眸。
他看着楊一尋身子前傾,單手持缰繩,另一隻手拿馬鞭,身姿挺拔秀碩,他騎術過關,身體又輕靈,但很難想象出,當年上戰場的樣子。
裴衍心頭突地一跳,腦海中閃過某種念頭,但他又抓不住。
駛出城門,馬車便開始提速,楊一尋一人一騎便落在後面,這一路漫長,眼下将至晌午,日頭漸足,又策馬颠簸,日頭暴曬,疾馳的冷風刮臉,楊一尋有些頭腦發昏,她強挺着眩暈的感覺,拽着手裡的缰繩,雙腿狠狠地夾了一下馬腹。
馬車轱轱辘辘,跟楊一尋的心跳呼吸搭上了拍子。
她眼前一陣陣發黑,渾身忽冷忽熱,楊一尋心中腹诽,這要是一路騎馬到臨安,半路她就不行了。
好在一行人行駛到燕郊的一個雅亭時,馬車内傳來裴衍的聲音:“停吧,在這原地休整一下。”
馬車緩緩停在亭子邊,兩個随行侍衛散開各處檢查環境,剩下的幾個随從,拿了些吃食分别遞到兩個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