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嶼澤走過來,姜輕禾此時站在椅子上,比他高出不止一個頭,她難得俯視着他,原來他平時看她就是這種感覺,怪不得語氣總比她傲慢。
姜輕禾想着想着,忽然沒忍住笑了。
陳嶼澤被她笑的莫名其妙,伸手要扶她下來,“笑什麼?”
姜輕禾依舊站在椅子上,小動作的将身子轉回去,“我不下去,我還要刷牆呢。”
她指揮陳嶼澤,“幫我拿一下刷子。”
陳嶼澤順手将外套搭在一旁的椅子上,拿着牆刷在漆桶裡點了點,遞給她,“站的高就了不起,都敢指揮我了。”
姜輕禾一隻手拿着刷子在牆上飛舞,一隻手叉腰,“這裡是姜老闆的工作室,不聽指揮的就要被趕出去。”
她還順着杆子往上爬了。
陳嶼澤扯掉領帶,将襯衫領口松開些,從旁邊拿了件新的工裝服穿上,“聽,怎麼敢不聽話,一切以姜老闆的吩咐為主。”
姜輕禾被他捧着哄着過了一把老闆瘾,嘴角彎着,始終放不下來。
她再轉頭過去看時,陳嶼澤蹲在地上在裁地磚,他的穿着有些違和,但除此之外,他看起來還挺專業,姜輕禾忍不住說,“你不會真的做過裝修吧,看你這動作專業到快趕上那兩個做了十多年的老師傅了。”
她原本是打趣的說,沒想到陳嶼澤接過話頭去,哼了兩聲,“見過尚志遠的書房沒,他當初裝修時候沒錢,地闆就是找我裝的。”
姜輕禾想了想。
她記得尚志遠買新房是工作的第三年,也就是他們剛上高三的那年,因為尚志遠當時還請全班喝果茶來着。
他的書房是陳嶼澤給裝的?
這話如果放在以前,她是絕對不相信的,但是上次回栗城偶遇了尚志遠,聽他講了陳嶼澤的過往,她相信他可能真的做過裝修。
下午時候,兩個裝修老師傅有事回公司了。
姜輕禾刷牆,陳嶼澤裁地磚、貼地磚,一下午,他真的又快又穩的把兩個師傅剩下的工作都做差不多了。
外面天色漸黑,樓廈裡面亮起了燈,玻璃門上倒映着兩人的身影。
姜輕禾把最後一面牆刷完,從椅子上跳下來,她臉上沾了好一些漆料,陳嶼澤洗了手,沒找到紙巾,就這麼伸手給她擦臉上的髒污。
他的手觸過來的一瞬,兩個人都安靜下來了。
陳嶼澤裝沒看到她僵住的表情,一下一下又一下的認真給她擦着臉上沾染的漆料,姜輕禾躲過他的觸碰,“我自己來。”
這裡沒有鏡子,她隻能照着手機屏勉強看一眼,她翻折紙巾用力擦臉,陳嶼澤邊脫工裝邊看她一眼,“你的臉跟你多大仇,都快擦破了。”
姜輕禾擦了半天擦不掉,郁悶道,“我去洗手間。”
這層樓大而空曠。
但是公共區域都是明燈。
姜輕禾沒拿手機。
陳嶼澤正在看她最近的新畫作時,燈突然滅了,他沒有猶豫,拿着手機就往走廊那頭的洗手間跑,剛跑到拐角處,恰巧和姜輕禾撞到了一起。
黑燈的突然,偌大的洗手間隻有她一個人,她自然是害怕的,此刻看見陳嶼澤了,她才咽了咽口水,“我、我又不怕,你跑什麼?”
她還先發制人了。
陳嶼澤挑眉。
“我着急上廁所。”
陳嶼澤的手機開着燈,他拿着手機往對面男士洗手間走,剛走沒幾步,轉回頭看,姜輕禾站在剛才的位置沒動,她咬了咬唇。
示弱這麼難嗎?
終究是陳嶼澤沒忍住,他又返回剛才的位置,将手裡的手機遞給姜輕禾,“你站這兒等我一下,我怕黑。”
肉眼可見的姜輕禾松了口氣。
陳嶼澤輕不可聞的曬了一聲。
他本來也沒想上廁所,随便裝了裝樣子,在洗手台前洗了手,然後從姜輕禾手上接過手機,和她一道回工作室。
“幹一下午活兒了,我的工資呢?”陳嶼澤向她攤開手。
姜輕禾當然也知道他不是真的問自己要錢。
借着他亮起的手機屏幕,姜輕禾看了眼現在的時間,剛剛好,得吃晚飯了。
她簡單規整好裝修工具,明天繼續做。
這幾天,她的畫畫工具也陸陸續續的搬過來不少,工作室得鎖門。
鎖好門後,她把那把銀色小鑰匙小心的放進自己包裡。
陳嶼澤把車開到附近最近的商場。
停車場在B1B2,兩側都有上樓的電梯,很方便。
梯廂在B1開門時,隻有他們兩個,升到一樓時停降,門一開,跑進來一群小孩,戴着奧特曼和怪獸的面具,在這個不大的空間内打鬧。
四五歲男孩的力氣有時能和成年人一樣大。
姜輕禾在他們打鬧中被誤傷,不知哪隻小孩的手一推,她往旁邊跌去,陳嶼澤手疾眼快的接住她。
差點被一個小孩推倒,姜輕禾有些氣又有些尴尬。
陳嶼澤的臉立馬冷下來,目光掃過一群面具臉,對着其中一個說道,“你,賽羅,把你面具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