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大船一路疾行,連岸都沒靠過,煙除了頭幾天能吃到豬肉和新鮮的蔬菜,剩下的日子幾乎頓頓都是魚蝦,這對不愛水産偏愛家禽的煙來說簡直是種折磨。
因此,一下船她就跟邢宇說了,晚飯一定要有足夠多的肉,豬肉羊肉牛肉都行,要是再來碗雞湯,那就更完美了。
飯菜的香味隔着門傳過來,煙推開邢宇虛掩着的房門,看到桌上色澤亮麗的糖醋排骨,圓潤飽滿的蟹粉獅子頭,色黃油亮的鹽水鵝,紅綠相間的涼拌黃牛肉,還有那刀工精美的文思豆腐,香味濃郁的大煮幹絲,一時竟有些不敢置信。
天啊,這是來到天堂了嗎?難怪人們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邢宇見她直咽口水,便盛了一碗飯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坐下。
“有幾道據說是淮揚的名菜,你嘗嘗看。”
煙不等他一一介紹,就囫囵吞棗般挨個嘗了個遍,詞彙量匮乏的她隻能不停地說着“好吃”。“這個真好吃。”
“這個也好吃。”
“嗚嗚嗚都太好吃了。”
煙滿足得幾欲落淚。
邢宇見她模樣,不知怎的,竟覺得有些可愛。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依舊如以往一般,不緊不慢地咀嚼,跟煙那種餓死鬼投胎般的吃法對比很是鮮明。
吃得快八分飽的時候,煙才有空跟邢宇搭話。她問道:“按理說你連船都有了,揚州應該也有你的别院吧?我們為什麼不去你的院子,反而要住客棧?”
煙還真不是嫌棄這客棧,揚州自古以來都是商貿繁華之地,自然也不缺金銀,這客棧的配套設施更是比他們之前住的不知好上多少,她這麼問純粹是出于好奇。
邢宇沒料到她會聯想到這一點,卻也沒準備隐瞞。他如實回道:“揚州我有一些朋友,此來揚州确是偶然,若被他們知道我來此處了,少不得又得多耽擱幾日,不如住在客棧,也好隐匿聲迹。”
煙有些意外,她還以為以邢宇這種獨來獨往的性格,是不會擁有朋友的呢。
不過仔細想想,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與邢宇結交的人,多半也是非富即貴,這麼一想她忽然明白方才住店登記的時候,邢宇為何要用她的假官牒了。怕不是這客棧也是他所謂的朋友之一開的吧?
七七八八地想完,桌上的吃食也被煙掃蕩一空了。邢宇看她揉着鼓起的肚子很是難受的模樣,不由得勸慰道:“吃飯别吃得太滿,容易傷胃。”
煙不甚在意地揮揮手,回道:“沒事,我正長身體呢。”
邢宇一陣無語。
好不容易安生了幾個時辰,就在邢宇準備熄燈睡覺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他聽着那熟悉的節奏,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開了門,果然是煙。
煙露着小虎牙,笑得眉眼彎彎。“公子我打聽過了,這裡子時初才會宵禁,此時正是夜市開門的好時候,你陪我上街逛逛行不行?”
當然不行,邢宇想也沒想就搖頭拒絕,亥時正是他往常入睡的時辰,她自己想出去玩就算了,竟然還撺掇着他一起?
煙早知他是這種反應,便将自己一早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這揚州城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不看着我,萬一我不小心沖撞了什麼貴人,你還不是得大半夜起來去牢裡撈我?”
她拿他先前的話來噎他,邢宇果然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面上有了一絲松動。
“至多出去半個時辰。”邢宇道。
煙滿口答應。
笑話,等出了門,想待多久還能是他說了算的嗎?
兩人出了門,煙提前找店小二打聽過了,城裡最熱鬧的兩條街——東街主營餐飲,小吃比較多;西街則主要賣貨,多有一些舶來的稀奇玩意兒,有時候甚至還能遇到雜耍表演。
煙聽完眼睛都亮了,按她的安排,先去西街逛逛這個時代的小商品市場,看看雜耍,等差不多逛餓了的時候再去東街吃吃小吃,吃完再回客棧。
啊,多麼充實的一個晚上啊。
可邢宇對她的安排表現出質疑,他奇怪地看着她,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的肚子,問道:“晚膳還沒吃飽麼,怎麼還要去東街?”
要真按她這麼安排,怕是一個時辰都不夠他們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