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從枕頭下摸出一把短刀,小心翼翼走至門邊。
那聲音斷斷續續,卻沒有停,柳鳳猛地推開門壓低聲音厲聲問道:“誰?出來!”
可屋外一個人都沒有。
清冷的月光照在地上,将院子裡高大的樹木枝幹投射在地上,影影綽綽。
旁邊的屋子裡,薛譽似乎也被這動靜吵醒了。
屋裡點亮了燈火。
柳鳳走至門前,輕輕敲了敲,“薛譽。”
“進來吧。”
薛譽見到柳鳳的樣子一愣。
“你怎麼……”
柳鳳這才想起,她并未将長發束起,而是散落在後背。
身上僅着一件裹肚,外披薄紗。
那薄紗輕透,燭火的照映下,仿若不存在。
分明一幅女子扮相。
薛譽的臉紅了紅,撇過頭。
“方才事出突然,便沒想太多。”柳鳳解釋道。
“萬一被魏天看到,如何是好?”
“夜深了,我見他們院子裡并無動靜,小聲些便好,别驚動了魏天和魏夫人。”
“不提那些了,你方才可有聽到什麼聲音?”
薛譽點點頭,“好像是女子的啼哭聲。你來時在外面可有看到什麼人?”
“沒有。”
“在這呆着,我去看看。”薛譽說罷,拿起油燈,便要出去。
柳鳳攔下他,“要去一起去。”
也不等薛譽答應,便徑直走出了門。
哭聲斷斷續續,當他二人覺得摸到方向了,那聲音又忽然停下。
花費了一些時間,終于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聲音從别院的一間屋子裡傳出。
屋子在别院的西南角,離魏天的院子大概有些距離,所以魏天那兒至今都沒有動靜。
而距離柳鳳他們的院子稍近些,但也隔着一片小小的花園,掩映在深處。
“我想起來了,今日黃刺史将我們帶至此處後,有提一嘴,說是此處為甯家堆放雜物之用,不要靠近,不要動裡頭的東西。”
“這麼神秘?”
準沒好事兒,不會是甯理在此處養了個外室吧?
可看着卻不像,外室應當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畢竟對男人來說,家花沒有野花香。
而這個别院,在他們來之前,應當是荒廢了的。
面前的這間屋子,看起來破敗不堪。
屋頂的瓦片已經缺了幾塊,門窗上的漆脫落,斑駁一片。
薛譽走在前頭,将柳鳳攔在後面,“小心。”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裡頭的模樣,讓薛譽和柳鳳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屋裡沒人。
書桌上的紙張和書籍幾乎化為灰燼。
屏風被燒毀,隻留下焦黑的外框。
床上的被褥破了洞,床架也變了形。
地上的灰燼已經被掃幹淨,但黑色的印記卻一直留着,無法磨滅。
這裡應該曾經發生過一場火災。
“這就是黃刺史說的堆放雜物?”
薛譽沒有說話。
不用想都知道,黃刺史說了謊,這個别院,一定有問題。
“難怪外頭的百姓看我走進這别院的表情,都如此怪異。”
薛譽擡了擡手,又将手指放在嘴邊。
“噓……你方才還有聽到那怪聲嗎?”
柳鳳閉了嘴,又聽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好像自從推門進來,就再也沒聽到了。
外頭隐隐約約傳來打更的聲音。
“五更天了。算了,先回去睡吧,明日再問個明白。”
薛譽點點頭,朝這破敗的屋子又看了一眼,終于關上門,離開了。
月兒高懸,夜裡還是有些涼意。
忽有一陣風吹過,柳鳳揉了揉鼻子,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夜裡涼,快回去吧。”
薛譽想了想,試探地将溫熱的手心覆在柳鳳的肩膀上,身子也靠近了些。
柳鳳頓了頓,卻沒有逃開,任由薛譽身上散發出的溫度透過薄紗傳至皮膚上。
似乎沒那麼冷了呢。
方才注意力都在尋找聲音的來源上,此刻往回走,才發覺那燒毀的屋子倒是有一段距離。
終于,二人走至薛譽屋子前,忽然,從魏天院子那搖晃着微弱的燭光,越來越近。
“誰?”是魏天院子裡的下人,大概是聽到了些動靜,出來檢查一番。
薛譽猛地轉過身背對着那下人,将柳鳳摟進懷裡,用自己的身軀将柳鳳擋住。
又将油燈背在身後,不讓影子暴露。
“是我,薛譽。”
下人站定腳步,“薛公子,這麼晚了,怎還沒睡?”
“有些認床,睡不着。出來透透氣,正準備回屋睡下。打擾到魏知州和魏夫人了嗎?”
“倒是沒有。薛公子早些睡下吧,我便不打擾了。”說罷,下人提着燈籠偏了偏方向,朝其他地方檢查去了。
“可以走……”柳鳳靠在薛譽的胸膛,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開口低聲問道。
“噓……”
薛譽摟着她的手臂收了收。
“跟我來。”他小聲說道,帶着柳鳳亦步亦趨往屋子裡走。
門“吱呀”一聲關上,薛譽迅速吹滅了燭火,松了口氣。
“安全了。”
柳鳳翻了個白眼,“我怎麼辦?等會兒還得回屋。萬一又碰上方才那下人,早知道換身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