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若是無法解決入死魂魔氣的屍身,他們所在的城池可以不用要了。
再過半月,周邊的城鎮也會成為鬼城,隻能等有能耐的道士和尚過來收拾。但真到那個時候,僵屍已成魔屍,不是凡人能解決的事,少不了一番腥風血雨。
純狐卿心中清楚裴司惹出多大禍事,死屍未睜眼之前,他能解決。現下他們三人必須合作,不然誰都别想活着走出這個宅子。
甯野經由提醒,總算從地上站起,她提槍趕來,一槍捅入女屍心髒。
血肉翻飛,黑血四濺。
裴司未喊出聲就被甯野一把拽走。
手臂被活生生咬去一大塊肉,裴司疼得清醒過來,卻固執地認為還魂術沒有錯,隻是中間出了岔子。
純狐卿一腳把他踹到自己身後,用法術禁锢。他的仙力時靈時不靈,隻能趁着有的時候短時間用一用。
“你先撐着。”純狐卿說完,拖着裴司往門口跑去。
甯野忙喊:“诶,不是!我要撐多久?!”
“撐到我把符咒畫完!”他丢下一句,順手将裴司推到地上,氣憤道:“看你平日裡不聲不響,竟給我整這出,闖這麼大禍還連累我們給你收拾爛攤子,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再不抓點緊,天一亮你家人魂魄消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裴司捂住臉,怔怔地擡頭望純狐卿:“你說……什麼?!”
“還說什麼!你家人是被魔族殺害,魔氣殘留,你并未修習任何宗門仙術就敢用還魂術!魔氣入體,與魂魄攪在一處便成死魂,看你家人現在的異狀,像是死而複生的樣子嗎!”
“你們再啰嗦下去,我要撐不住!”甯野吼道,“不用你們賣苦力是吧!趕緊給我動起來!”
生怕她真的撐不住,純狐卿連忙跑去大門口,把門栓上,以血為咒,先将整座大宅出口全都封住。
甯野不愧是純狐卿看中的保镖人選,以一敵十也完全不帶慌的。
“起來!”純狐卿拍了下裴司。
他帶着裴司來到一棵樹底下,用自己的血迅速畫下符咒。
裴司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不死心地問:“我的家人,真的不能複生嗎?”
“一個兩個聽不懂人話。我車轱辘話來回說這麼多遍!不能不能不能! ”
“ 到底為什麼不能?”甯野不明白,她擋下一具男屍的獠牙,用長槍震斷對方三顆獠牙,下一秒,那牙如野草般瘋長回來。
純狐卿不想跟他們兩個凡人解釋還魂禁術的原理與禁忌,在裴司周身用血畫完陣法後,伸手在他額頭處和兩邊肩膀抹了兩把血,以免活人陽氣洩露。
擋下五雙長出尖利指甲的手,甯野直接被他們的非人之力壓跪在地上。面對十隻手,五十根手指就像五十把刀架在她一根槍上。重壓下,連黑金隕鐵長槍都發出細微的“ 吱吱 ”,槍身直接被壓彎。
額頭上泌出細汗,她提着丹田内一口氣不敢松懈。
死屍徐徐低頭,張開獠牙,口中涎水滴落,頃刻間将衣服腐蝕出一個個蟲蛀般的小洞。
她努力支撐,微微側臉用眼角餘光去看。
純狐卿在裴司身上纏滿紅線,滿臉焦急地念念叨叨,一副在竈台前打不着火的模樣。
風中傳來他們的說話聲。
裴司:“……那該如何是好? ”
純狐卿:“ 我怎知!你閉嘴站這,我想想辦法。怎麼又失靈了!”
“……”有沒有人管管她還在抵抗死屍?
甯野壓得彎腰,長發馬尾彎曲,在草地上打着旋,落下一圈又一圈弧度。
純狐卿見她苦苦支撐,急得團團轉,他望着自己割破的手掌,狠了狠心,拿起匕首對着傷口,閉眼做心理建設,依舊沒能下得去手。
“給你,捅我一刀。”
裴司手裡塞來一把制作精美滿鑲寶石的匕首,他微微一愣:“純狐兄?”
“快點,紮穿我的手掌。”純狐卿将手伸到他面前,撇開視線,不去看那隻已經受傷的手。等半天,裴司也不動作,他加了一句,“你還想不想你親人靈魂安息?他們現在被困在屍身裡,正被魔氣蠶食。”
裴司虛虛握住的匕首頓時一緊,他攥緊沾滿狐血的刀把:“得罪了。”
純狐卿閉眼。
寒光閃過,冰涼滴血的利刃紮穿掌心。一開始還隻是感覺涼,後來疼痛如白蟻啃噬,沿着每寸神經爬過,變成難以忍耐的劇痛。
白狐忍不住痛哼,冷汗直流,他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蜷起五指,讓深紅的血液流得更多更快。
“我撐不住了!”不遠處甯野大喊一聲。
她跪在地上,腰身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整個人幾乎折疊成兩半。
終于,裴司身上的紅線開始微微發亮。
幾縷金絲從地底升起,如編織一張巨大的蛛網,蔓延開來,直至爬滿整座宅子。
死屍涎水如雨點滴落,有一滴即将滴入甯野眼睛。她憑着最後一絲力氣,握緊長槍猛地旋轉一圈,架在槍上的指甲被震得斷裂。她伸腳猛踹一隻死屍,旋身而起,利用慣性滑出包圍圈,用槍尾撐住站起。
純狐卿生平第一次用狐族血術強行啟動法陣,疼得渾身發抖,卻強撐着喊她:“到這來。”
裴司想去扶他,立刻被純狐卿呵斥:“不要動!等會不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動,否則,我們三個都會死在這,你的親人,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