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不甚明朗。
黑雲飄過,那點天光更是被遮擋,黑漆漆的天空僅剩屈指可知的幾點散星。
久未歸家的程恒一回家便聽到程曜又将程和打了一頓。這次程和是從馬上被踹下去的,躺好幾日不見好。
府内城主夫人之位空着,就算不空着也無人敢動程曜。
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聽到自家寶貝獨子被打成這樣,程恒差點沒氣死。就算程和再不争氣,但也是他程家唯一的血脈,未來的城主!
“把程曜給我喊到程和那!”他壓着怒火吼道,“她若敢不來,就調一隊兵馬過來,押也要給我押過來!”
管家連忙應是,親自跑腿去喊程曜。
今晚誰都沒安生日子過。
穿着黑色鐵甲的衛兵帶槍入院,将程和院子圍得嚴嚴實實。
而在程曜院内,滿地狼籍。
甯野被數十把刀壓在脖子上,無數把槍尖對着她,反射着攝人的寒光。
時間回到半個時辰前。
夜裡涼風陣陣,蟬鳴聲大得把細微的響動盡數抹消。
聽從純狐卿的話來到程府的甯野在牆頭趴了一炷香時間,緊盯着院前侍衛,心裡細數時間。
戌時三刻。
純狐卿說的換班時間終于到了。
甯野動了動趴地發麻的身體,趁着不到半分鐘的空檔,根據裴司畫出的地形圖偷偷潛入程府。
她從未做過偷東西的事,一直以來都是正大光明出現。現在做這自己不擅長的事,别提有多緊張。
“聽說今晚城主要回來……”
說話聲由遠及近。
甯野兩步上梁,将自己藏匿于黑暗。
“今晚又不能好好睡覺了。程将軍幾日前把少城主踢下馬還沒好呢。”
“可不是。我們程将軍這麼好,城主怎麼看不到呢。”
“别說了,程将軍要是男子之身……算了,不說了。”
兩個丫鬟路過,皆是愁眉苦臉狀。
城主要回來?
甯野聽到這個信息,心下暗忖,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今晚怎的感覺那死狐狸沒安好心,把自己往混水裡推。
路過仆人房,廚房,一路見誰躲誰,磕磕絆絆來到庫房附近。
四周安靜。
正巧有風吹過。
借着視覺死角區,甯野動作利索地抽出匕首,将窗栓從内挑開,悄無聲息地爬進去。
三層樓高的庫房。
沒有尺寸沒有詳細信息,甚至不知道它長什麼樣。
她低估了古代這些大家族的儲物量,望着堆至頭頂的雜物,甯野隻覺頭大,早知這麼多東西要翻,就帶點幹糧和水進來,在這翻它個三天三夜。
火折子被點燃。
積壓多年的物品不知道多久沒人清理,上面覆蓋了一層灰,随意動一下都是塵土飛揚。大物件被搬開,緊閉的木盒有些上了鎖。
甯野抽出早就備好的钗針,用力将鎖撬開。木盒一個個被打開,钗子、珠花、夜明珠……
時間流逝,她才翻完一層樓的五分之一不到。
空氣悶熱,她忍不住煩躁。
忽然,她想起自己走镖時,翻動镖車找仙鑒的那刻。
純狐卿說過,寶物不同于人間凡品,總會有些不一樣。
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去細細感受,認真觀察那些盒子。
一層沒有。
第二三層呢?
翻了一晚上,依舊沒有。
甯野撓撓頭,屋外已有侍衛把守,她此時出去隻有被抓住的份。
純狐卿那腦子有病的,該不會诓她吧?
也不對啊,仙鑒那個時候……确實是不一樣。
哪怕隔着盒子。
她閉上眼,試着不用眼睛去尋找。
良久,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氣傳來,和仙鑒那時候的觸感……極其相似。
在哪?
她睜開眼睛,跟着感覺走。
下到二樓窗戶邊,她有種直覺,那絲氣息在隔壁二樓,三座庫房的中間。
甯野打開窗,偷偷摸摸從窗戶爬出往下看。
侍衛不在。
等等,他們什麼時候不在的?
她心裡剛升起不好的預感,一道寒光從旁掠來,帶着鋒利的殺意。
甯野連忙随手拿了個木棍去擋,豈料對方武器削鐵如泥,直接把那根木棍削成兩斷。她忙下腰躲過,撞倒一堆木盒。
左手觸碰到一個冰涼的金屬物,她猛地使力從雜物裡抽出,擋過一箭。
“你是誰!”對方躍過窗台進來,與她對視。
甯野穿了一身夜行衣,又蒙了面,光線昏暗,程曜根本看不清她的雙眼。
但程曜看清她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