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還挺有個性,後一秒直接跪地大哭,抱着純狐卿尾巴不撒手。頭頂隻留一绺辮子兩頰紅紅的人參童子嗷嗷大哭,看來真是傷心狠了,那眼淚嘩嘩得像兩條溪流,止都止不住。
純狐卿炸毛,尾巴豎地跟雞毛撣子似的,想要掙脫人參童子。
甯野望着面前宮殿,沒錯,真是宮殿。
不過是五彩斑斓的,沒有想象中的仙氣飄飄。世俗上都以為仙人住的地方雲遮霧繞,要麼樸素要麼華麗。
偏偏此地和妖界底下差不太多,說是宮殿更像一個客棧。
趁着人參童子纏住純狐卿哭訴不易,甯野逮住在門邊站着的僅着肚兜短褲的女童子問:“你好,可有沐浴的地方?”
女童子眨巴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打量她幾眼後說:“進來吧。”
“我我我,我也要去。”程曜忙說。
女童子卻不說話,手指随意一指,便将她身上的臭汁用法術弄幹淨了。
甯野悶笑,跟着女童子進宮殿。
外邊是彩色的,宮殿内部卻冷冷清清,桌椅闆凳什麼都沒,空蕩蕩的,唯有幾株盆栽。
她一路跟着女童子從前廳走到後頭院子,終于覺察到一絲不對勁:“鹿仙人在何處?”
水氣循着風向撲入鼻息。
女童子指着那處看不清全貌卻有水聲泠泠傳來的地方說:“你去沐浴吧,我拿身衣服給你。記得洗幹淨,洗快些,你皮膚已起紅疹。”
居然是不肯回答她的問題。
甯野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背,被黏液沾染處果然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疹子。
她不敢再耽誤,沖入水氣中,三下兩下把自己剝幹淨,穿着裡衣直接跳入水池。
池子裡的水溫度剛剛好,舒服得讓她整個人都泡進水中。
此時天已微明。
一輪彎月卻依然高挂深藍色的天空中。
遠處山巒起伏,将妖族與人界隔絕。兩界之間結界脆弱難支,急需仙族補足仙力維持,可現在……
“你說,鹿仙人已經死了?!”
一顆紅果子咕噜噜滾落在地,純狐卿難以置信望着他們,“為何無人傳信出去?!”
“純狐少主,你也看到了,偌大宮殿就剩我們。”人參童子說起此事還心有餘悸,“鹿仙人一死,需要他維系性命的其餘童子都消散了。若不是我與魚女是中途自己修煉成人形的,這宮殿怕是都無人守護。我們每日需要排陣,維持住此地結界。”
是的,仙人手下也不好做。每日兩名童子輪班替換仙石重新排陣以免魔族熟悉陣法後演化成能抵抗住陣法帶腦子的高等魔物沖入地界。
人參童子哭得鼻涕都流出來,差點蹭到純狐卿尾巴上,被純狐卿一尾巴抽開,他滿臉嫌棄地晃晃毛發上被捏癟的地方,然後收回八尾,不給童子再觸碰。
純狐卿又多問幾句,總算濾清前因後果。
鹿仙人生前謹小慎微,唯恐守護不住妖族。脫離妖身入仙籍後法力并不是一直能維持在一個水平,時高時低,或許是擔心自己仙力低微之時被魔族突破防線,于是下令去尋妖族那兩件寶物。
結果意外死在尋找魔族手中,宮殿裡的小童消失,僅剩兩名介于妖族與仙族的童子每日排陣不敢松懈,至于為什麼不報信……
“我們這沒鳥兒飛過您是知道的,沒有信鴿就隻能徒步去送信。你們上來的時候也該看到,那個小山一樣高的魔族。我不敢去,魚女就僞裝成藥童想着找另外一條路出去,她想攀爬懸崖下去,剛爬到半山腰,魔族就聞到仙氣堵住她的去路,魚女拼了半條命才回來……”
人參童子抽抽搭搭,尾巴沒了,他便去揪純狐卿的袖子,哭得極其傷心:“我們這其實還有個海螺,可以傳信到狐族,可是青丘族那群家夥不知為何根本沒回應。”
“……”純狐卿聽到這,臉都黑了。
還能為什麼!青丘狐慣常愛玩,指不定是不是給玩壞了。他們純狐族想聯系上它們也難如登天,成天不是在玩就是喝大酒,大的喝,小的也喝,一幫酒鬼,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我們後來實在沒招了,我便想着挖隧道下山,結果挖到半山腰出了結界範圍,我就聽到地面上有東西朝我靠來,要不是我躲得快,魔族就要揮着鋤頭把我腦子砍下。”
它訴說自己的不易,衆人盯着面前的果盤都覺着有點心酸。
程曜這時說道:“難為你們支撐這麼久,現在還有果子招待我們這些外客,實屬不易。”
人參童子用肚兜擦擦鼻涕:“倒也沒有這麼難,我們這有處小果園,是給鹿仙人種的,嘴饞時摘幾顆嘗嘗,我每日在那尿一泡就能長了。”
“……”
“……”
“……”
程曜:她就不該說話,也不知道這果子洗了沒。
裴司見甯野這麼久未回來,擔心地問:“阿野還沒回來嗎?”
人參童子正要說話,被純狐卿搶了先:“他那一身黏液,要洗很久。洗得不幹淨,會脫皮腐爛,滲入筋骨。”
程曜一聽,瘆得慌,忙問:“澡堂子在哪?我和甯野一塊洗洗。”
“男女授受不親的你跟他洗什麼洗!”純狐卿瞪她,語氣又急又沖,“我都沒跟他洗過,何況濺你身上的才這麼點,用法術清理幹淨就不會有問題。”
程曜微微挑眉:“興許她很樂意跟我洗呢~”
“那也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