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腹匆匆進門禀報:“大人,夏大人又出門去了!”
晉父轉身,“孤身一人?”
“是。”那人應的斬釘截鐵,又道:“小王爺的人來報,那小隊長今早也偷偷摸摸地出去了。”
岑父猛然站起來,又問:“齊東來在做什麼?”
“齊大人在大壩監工。”他看着岑父的面色,揣摩道:“可要叫他過來?”
岑父一時沒有回答,與晉父對視了一眼。
若是确有其事,萬不能叫他通風報信,若是冤枉了他,也好叫他洗脫嫌疑。
沒有什麼不該叫的餘地。
晉父正要替他錘定,卻被岑父打斷道:“不必了。”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晉父詫異擡頭。
那是關乎官途乃至性命的事,一不小心就會身敗名裂。
岑父焉能不知。
他朝大壩的方向遠望了片刻,隻能看到藩司衙門的院牆和柳枝新芽,惜字如金道:“走,我們去禅房抓人。”
晉父搖搖頭,随後跟上。
幾人匆匆出門,抄近道悄悄地進了禅房的花園。
報信的人及時地回複那小隊長與夏父的蹤迹,晉岑等人跟在小隊長的身後,靜待時機。
被跟蹤的人卻渾然不知,他鬼鬼祟祟地觀察着四周,上頭的人叫他近日來接線,交換情報,他在這園子裡轉了許久,也不見接頭點有人。
正意識到事情不妙,卻沒想到有人從轉角處走來。
那人一身靛青的長衣,氣度嚴肅。
擡眼一看,俨然是夏按察使。
小隊長吓了一跳,先是躬身行禮:“夏大人。”
他一時有些躊躇,夏大人鐵面無私的名聲他是聽過的,可這地偏僻,很少有人踏足。
難不成是暴露了?
可牢裡的冤大頭都被蒙在鼓裡,更别提已經死了,又瞧着按察使獨自一個人來的......
想着,又湊上前去,試探性地問道:“夏大人怎麼有閑情逸緻來這裡閑逛?”
夏父也是一驚,不想在這能碰到人,還是認得他的人。
這事叫人知道了可不行,他皺緊眉頭,剛想試探兩句,卻不想試探的話從對方口中先說了出來。
“你......”
他沉吟片刻,剛一擡手,便聽假山後面沉聲呵道:“給我拿下!”
便見訓練有素的官兵湧上前來,将兩人團團圍住。
岑父和晉父從假山的山洞裡走出來。
夏父大吃一驚,“晉大人,岑大人,這是何意?”
“這恐怕夏大人比我們更清楚。”
晉父背着手,走到他跟前,冷哼一聲。
小隊長眼珠一轉,然後跪地扣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隻是個傳信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豎子!”
晉父猛然回頭,一雙眼睛不怒自威:“四萬兩銀子的賬還沒跟你這隻碩鼠算,還想瞞天過海?”
“你......”
夏父看向小隊長,又聽晉父這樣道,又看向晉父,很是吃驚,他哪裡還能不明白,這是将他同近些日子的銀兩失竊綁在了一起。
晉父吩咐道:“将此人關入都司衙門的牢中,好生照看着,别讓他死了,待我回去,再細細審問。”
官兵領命,上去将小隊長綁了個嚴嚴實實。
晉父這才看向夏父,岑父還是痛心,上前兩步,同夏父道:“夏大人,我們同僚多年,你一向端正清明,又做的是按察使的官,可有什麼隐情?”
晉父也看向他,等着他開口。
雖說被官兵團團圍住,可到底沒有動手。
夏父沖兩人拱手,“今日的情景,夏某瞧着嫌疑重大,可我對此一無所知。”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晉父問。
“這是我的私事。”
夏父隻說這一句,便閉口不言。
“這樣天大的嫌疑懸在頭上,哪裡還能是私事。”岑父勸道。
其中的隐情,便是我我能說的了。”夏父搖搖頭,歎息一聲。
“糊塗啊。”
岑父着急,“你可知,你若是不說清楚,那就隻能将你連同那人一起關起來?”
“抱歉,諸位。”
夏父又做了個揖。
天自打一早就陰沉沉的,昨日又下了雨,地上濕漉漉的,這會兒又陰雲密布的,雷聲從天際傳來。
“夏大人,真的不說點什麼嗎?”
隻聽地插進來一句質問,說這話的人聽着就年紀輕,雖是質問,語調卻是揚着的,頗有點玩世不恭的意味。
裴朗宜從山洞中走出來。
衆人紛紛拱手行禮,裴朗宜拍了兩下手上的塵土,意味深長地看向夏父,說道:“我昨日和今日拜會了這兒的主人,那葷和尚,夏大人不妨猜一猜,他對我說了什麼?”
夏父頓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下,搖搖頭:“小王爺何必詐我,縱然他對你說了什麼,我又何必知道。”
裴朗宜确實沒查出什麼來。
這禅房不過住着兩個和尚,一個三四十歲,一個十多歲,他帶人悄悄地查,費了些時間翻了個底朝天,這倆和尚警惕性也是真的差,半點都沒意識到屋裡有人。
别說往來信件了,就是正經的經書也是亂七八糟,倆和尚,藏書裡還有道教一派的書,更别說是亂七八糟的藥方一大堆,根本找不出什麼來。
裴朗宜冷哼一聲,“你倒是坦蕩。”
他說着,轉頭去看晉父,道:“晉大人,便暫且請夏大人換個地方住吧。”
晉父在一旁歎了口氣,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