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明琢聞聲,沉默了一會兒。
那日的雙歧山以不歡而散告終,自回來之後,她就再也沒見到過岑慎玉。
當時她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中,沒有在意岑慎玉的言行舉止,如今回想起來,他當時表情頗為奇怪。
即便是她曾見過的那個黑化的岑慎玉,也隻是一潭死水般的,笑與怒都浮在表面,晉明琢從來沒見他露出那樣發自内心的絕望又不忍的表情。
她思考了半晌,無果,遂點了點頭,随口道:“你問吧。”
心中思考着岑慎玉的異常,半天不見裴朗宜應聲,她疑惑地轉頭,正對上了面色不善的裴朗宜,隻見他觑過來,視線寫滿了“渣女”兩個字。
晉明琢有一瞬間的懵。
下意識地擡眼,一雙亮亮的眸中映着月光,紅唇微張,表情茫茫然,人畜無害極了。
裴朗宜看見她這模樣,覺得可愛得緊,心癢地想捏她的臉。
按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他面色緩和多了,一改陰陽怪氣,而是帶着些醋意地問:“你怎麼答應的這麼幹脆?”
晉明琢反應了一下,後知後覺他是為了什麼,神情一言難盡起來。
“你......”
她好氣又好笑,心想他這小心眼的症狀真是從始至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冒出來一下。
晉明琢失笑一聲,“叫你去問,又不是我去。”
見她那明晃晃的嘲笑自己的神情,裴朗宜不買賬地哼了一聲,“這家夥一招笑面虎使得出神入化,搶在我前頭跟你提親,這賬我還沒跟他算。”
“什麼......?”晉明琢聞聲,有點意外。
“你不知道?”裴朗宜掀開眼睫,怔了一下又恍然地點頭:“也對,你不知道。”
對着他提親點頭的,總得是十六歲的她。
他重複了一遍:“就是這麼回事,岑家的人搶在我前頭,來問你家的意思,想促成你同慎玉。”
晉明琢微微皺了一下眉,這算怎麼回事。
這人明明之前還在撮合她與裴朗宜,這會兒又突然反悔,來橫插一腳。他明明沒受什麼打擊,沒黑化啊。
不過裴朗宜倒是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岑慎玉絕沒有表面上那樣溫潤謙和,笑面虎這個詞,簡直一針見血。
理智上,晉明琢覺得這或許隻是岑父的意思,岑慎玉或許并不知情,可面對傷害自己如此深的人,晉明琢沒法理智,她抿着嘴,一時沒有說話。
看表情,一看就知道不太高興。
裴朗宜本想拿這話叫她在他面前撒個嬌服個軟。
見她一張小臉垂下去,眉眼和嘴角都慫拉着,也顧不得是誰該哄誰,撿好聽的猜測說給她聽:“許是岑大人的意思,慎玉或許不知情。”
這晉明琢哪能不知道。
隻是,晉明琢心想,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努力過也痛苦過,即便有同窗的情誼,終究是沒法以平常心面對岑慎玉,甚至跟他做朋友了。
不知道知道一切的真正的十六歲的自己還可不可以。
想到這裡,晉明琢搖搖頭,“别提他了。”
裴朗宜一直觀察着她的神情,提起岑慎玉時她那複雜又痛苦的神情不止一次告訴他,這兩個人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叫晉明琢痛徹心扉的事。
他沒有追問,垂眸幹脆地應道:“好。”
晚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裴朗宜生疏地抛開姓,叫她的名字,他說:“明琢,别難過了。”
畢竟是前塵往事,自從親手解開之後,晉明琢就漸漸從中走出來了。
她并沒有難過太久,聽見他有些生硬的安慰之後,擡頭沖他燦然一笑,“等你查完之後,便是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時候。”
裴朗宜的心因為這一個笑而劇烈地跳動。
他點點頭,匆匆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瞧着那架勢,幾乎要落荒而逃。
晉明琢瞧着他這模樣,突然想起來之前的那日,被自己真正的夫君湊在耳邊耳語過幾句話。
那時候她耳朵紅的幾乎要滴血,可那人惡劣的很,一點放過她的意思都沒有。
而這會兒的他,晉明琢對上裴朗宜的視線,覺得真是眉清目秀,顯然還沒有練就那樣臉皮厚如城牆的本事。
“沒有了。”晉明琢搖頭,回應他的問題,繼而笑地促狹:“王爺耿直純情,誰能想到夜半翻牆私會姑娘,是為着公事呢?”
這話葷素不忌,裴朗宜在世家子弟堆裡自然也不是沒聽過類似的,可從晉明琢嘴裡說出來,卻叫他紅了耳朵。
偏偏她說起來一點都不曾害羞。
“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