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季郁收起情緒,把放得歪歪扭扭的筆袋擺正,“哦,不好意思,吃太飽力渾身的牛勁兒沒處使。”
不知道哪裡戳中了林綠宜的低笑點,她抱着水壺咯咯地笑起來,接收到來自季郁的疑惑眼神後,她溫柔地沉吟道:“佳人蹙蛾眉,惱把筆匣擲。”
季郁的耳根唰地一下泛紅,剛才那樣的精神狀态可稱不上美好,更不詩意。
時彗以為她是因為前些天的破事心煩,直接上手抻平她的眉頭,吊兒郎當地來了句,“小妞,給彗姐兒笑一個。”
還隔空抛了個媚眼,季郁沒繃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冷靜下來後,她不禁反思,自己反應是不是大了點?
連王鑫那樣的人她都不和他置氣,有必要在這生孟彷舟的悶氣嗎?
實在想不通。
想不通也沒關系,不妨礙她好幾天無視孟彷舟的問好目光。
迎面相撞時,對方挂起笑打招呼,季郁雖看見了,但還是目不斜視地掠過他。
本以為他下次肯定不會再理她了,誰曾想,之後的每次碰面,他還是“不計前嫌”地揮手問好。
這人難道看不出來,她是故意不理他的嗎?
三番五次下來,再無視下去就太不禮貌了。
季郁沒辦法,隻好繳械投降,最後回了他一個抿唇的社交微笑。
狹路相逢,缺心眼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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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自習課,石磊在班裡通知:明天下午全班去階梯教室參加競賽選拔。
許多同學一早就知道消息,沒流露出太多的驚訝,但石磊一離開教室,僞裝的淡定就破功了,有的互相交頭接耳,有的幹脆直接跑到别人座位去打探消息,一時之間,整個教室熱火朝天。
季郁興緻缺缺,埋頭做題,桌面被人敲了下,她撩眼,是鄧易安。
鄧易安一臉探究,“你報啥?”
她的回答模棱兩可,“沒想好。”
“那也無所謂,反正明天考一個下午,等各個科目成績出來,你看哪科成績最好最有把握再去選,”他初中就開始搞競賽,覺得自己也算經驗豐富,此刻頭頭是道地分析,“我看你物理挺好的,要不加入咱們物競溫暖的懷抱吧,咱們給它一路沖到國集去!”
旁邊有男生出言,“鄧易安你怎麼見着誰都叫人去物競呢,這不是給自己找對手呢?”
鄧易安嗆他,“邊兒去!格局小了啊!我這是壯大我們景一物競隊伍!”
季郁彎唇,問他:“你知道你剛才像什麼嗎?”
“什麼?”鄧易安反問。
季郁:“畫大餅唬人。”
鄧易安撇頭,作痛心疾首的樣子,“你和時彗學壞了啊。”
“鄧秀才!我聽得到你說話啊!”被cue到的當事人一拍桌子,為自己發聲,“你可不就是到處給人畫大餅呢,上周在食堂,你和孟彷舟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反正你們考慮考慮呗,”被人揭穿了的鄧易安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明天——”
“吵什麼!都不用自習了是吧!”
身後的怒呵聲把鄧易安吓一跳,身體僵直片刻,反應過來,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滾回座位。
其他同學也如田間地鼠,四處亂竄着歸位,一個個灰溜溜低着頭,抓起筆寫作業,生怕被石磊抓典型扣日常表現分。
哪怕不合理,但升降班的大權在石磊手上,他們沒有反抗的力量。
石磊鼻間溢出冷哼,掃視了一圈,喊人,“季郁,你出來。”
剛經曆方才的場面,季郁有些猜不準石磊叫她出去的原因,狐疑地和時彗對視一眼,起身走出教室。
石磊在門口和她講:“你現在去中庭那邊找一下李老師。”
“哪個李老師?”季郁問。
石磊:“校宣處的李老師。”
“我知道了。”季郁點頭,正準備往中庭方向去,石磊卻喊住她,語氣帶着一絲警告成分,“以後少和鄧易安講話。”
她腳步一頓,果然,剛才講閑話被他看見了。
中庭聚集着一小批穿着校服的學生和幾個老師,旁邊還有扛着拍攝設備的專業工作人員,瞧見這副陣仗,季郁大約猜出了要做什麼。
十有八九是拍攝明年校慶的宣傳片。
學生們陸陸續續趕往中庭彙攏,在這等着的學生早已經新奇地讨論起來了,拿着紙張的李老師擡手看了眼手表,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靜,說明了叫大家過來的目的。
和季郁猜測的一樣,大家是被拉過來當群演的。
“每個班派出的學生都到了嗎?”李老師問,想到這些學生她也不認識,于是道:“這樣吧,我念班級,你們喊到。”
“高一1班的,到了嗎?”
人群裡沒一人應聲,老師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回話,她跳過,接着喊人,“高一2班的。”
“到。”季郁舉手。
拍攝廢時,複習時間寶貴,學校沒讓高三的同學出鏡,隻讓高一高二每班派出一個人,加在一起也有四十多人。
合計到最後,李老師嘀咕,“就隻有高一1班的同學還沒到,那就不等了,我們先——”
“老師!”
聲音從遠處傳來,疏朗清脆,但隐隐透露幾分着急,被風吹送進中庭每個學生的耳朵裡。
大家不約而同擡眼看向姗姗來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