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競聯賽結束後的周末，龍竹茂問孟彷舟要不要去遊戲廳放松一下，或者去熊天媽開的台球室玩一玩。

孟彷舟果斷拒絕了他，說自己有事。

周六下午，他背着包離開宿舍，根據已經獲得的租房信息，步行到學校周邊的一片舊社區的外圍。地形的緣故，一路都是陡坡，在攀爬多段上升的坡道和台階後，十分鐘後，終于到達目的地。

這棟房子，位于地勢最高的地方。

擡眼看，每層樓的老式鐵欄窗台上擺放着幾盆綠植，陽台晾衣杆上，被風吹得輕輕晃動藍白色的校服上，映着窗外老槐樹的投下的印花。

一樓住戶門口有一張竹制搖椅，上頭擱了把扇子，還有兩排木架子，放滿了小盆的鮮花，大盆的放不下，便錯落有序地擺在地面，俨然布景成了一座小花園。

屋裡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婆婆推開門，緩緩走到木架前，搜尋可以讓手裡那盆花的容身之所。她掂了掂架子上的花灑，見還有水，不疾不徐地澆起花來。

轉頭瞥見少年的身影，她和藹笑起來，“忘帶門禁卡了？”

孟彷舟正在撥号，聽見老婆婆的話，忙解釋道：“我在等人。”

幾秒呼聲過後，電話接通，他拿到耳邊。

那頭傳來細柔的女聲，“你好。”

“你好，我是來看房的。”

幾分鐘後，老房子一樓的防盜鐵門咿呀打開。

印象中燙着泡面頭的典型的房東阿姨沒有出現，身着棉麻長裙的女人披着一頭綢緞般的長發，一手抵着門，看向外邊的男生，意外地擡了下眼，随即又對招手：“進來吧。”

孟彷舟看清女人的長相，不由一愣，這不是咖啡店的老闆嗎？

老房子總共六層，每層三戶，沒有電梯。他們爬到五樓，在狹窄的走道走了幾步路，去到最裡面的503室。

雲雁掏出鑰匙開鎖，打開門帶他進去逛了一圈。

兩室一廳的小戶型，獨立廚衛，還有一個小陽台。雖然面積不大，裝修也老舊，但勝在家具電器齊全，屋子也幹淨。

“這套原本住着位老師，就你們學校的，前幾天退休搬走了。”

雲雁推開擋在腳邊的椅子，手上沾了點灰塵，去廚房洗了把手出來，繼續介紹。

“整租或者租單間都可以，單間1300，整租2500。你要是租單間，如果不自己找朋友和你合租的話，我得給你打個預防針，以後我會帶租客過來看房，你做好和陌生一起住的心理準備。”

占據學區房的地理位置的優勢，這裡的房租不算便宜，但和周邊新建的高樓小區相比，價格還是沒話說。是以每年六月份高考完，這片的房子沒幾天就被新一屆的高三家長們火速租下。

“家具電器水管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報修，我住這棟六樓，不過最好是手機裡說。大概這些，你有什麼想問的？”

孟彷舟搖頭說沒有。

雲雁幹脆利落道：“要是有意向的話，明天最好讓你父母過來看一下，再簽租房合同。”

“我自己簽不行嗎？”他卡裡的錢夠用，能自己付房租。

“那不行，”雲雁擺手，“叫你家長過來吧。”

通常來着看房的，大都是父母長輩或者父母帶着孩子同來，鮮少是孩子自己單獨來的。雲雁以為他父母是不在景城，給了個便捷的法子。

“可以簽電子合同，在外地也不需要特意跑一趟”。

孟彷舟猶豫片刻，“我明天給您答複，可以嗎？”

“可以，”雲雁爽快應下，“明天過後，我就帶别人來看房了啊。”

-

周六晚，吃完晚飯在房間打遊戲的熊天在忙中接起電話。

十分鐘後，他沖到熊媽房間沒看見人，轉頭便去廚房，熊媽正在倒熱水進奶瓶，擰上蓋子均勻搖晃。

熊天在門外喊她，“媽，找你幫個忙！”

熊媽頭也沒回：“沒空，不幫。”

“不是我，是孟彷舟找你幫忙。”

熊媽眨眼間就改口：“小孟啊，你說吧。”

熊天：“......”

次日下午，幾人在校門口彙合。

孟彷舟在前頭帶路，領着熊媽到他昨天看的房子。路不平坦，坡道難走，熊媽手上還抱着孩子，孟彷舟主動說他來抱，熊媽擺手說不用，轉手便丢給熊天。

雲雁又帶着他們看了一圈，把昨天和孟彷舟說的房屋信息重複了一遍。

熊媽也挑不出什麼毛病，當即便定下了。

“我們整套都租。”

雲雁說了句稍等，去樓上拿了份合同下來。

趁兩個大人簽字的空擋，孟彷舟用眼神詢熊天怎麼回事。

不是說了，讓熊媽幫忙簽個單間的租房合同嗎？

熊天這才後知後覺，“忘跟你說，我媽說讓我跟你一塊搬出來。”

孟彷舟一臉不解。

熊天以為他有意見，微眯眼睛，幽怨道：“你不願意？”

“有人分攤房租，我怎麼不願意？”孟彷舟回：“隻是好奇，你媽為什麼讓你搬。”

“我媽說，我跟着你，她放心。”熊天不由吐槽，“這是給小學生找托管呢。”

“......”孟彷舟頓時語塞，“阿姨還挺信任我。”

熊天想當然道：“可不，你在她那就是标準的别人家的孩子，包家長放心的。”

初中在十三中那會兒，他成績還行，但離景一競賽班還是很遙遠，最多能夠到普通班級的邊。

自從那次小巷子救貓咪之後，他們三就玩到一塊去了，他的身材一直是熊爸熊媽的心頭大事，體重超标影響健康各種毛病一堆不說，還影響體育中考，沒幾項是合格的。

然而某天，熊媽驚奇地發現兒子突然瘦了一大圈，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孟彷舟每天都拉着他去跑操場。

初三那會兒，大夥兒都鉚足了勁備戰中考，孟彷舟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一堆景一的複習資料，神色認真地問他們，“要不要沖一把景一競賽班？”

龍竹茂和熊天當即笑起來，覺得他在異想天開。

孟彷舟仰着下巴，無所畏懼道：“你們自己不行，别看輕我。”

他們三個成績不相上下，少年不甘的心氣瞬間被他激起，兩人異口同聲怼他：“看不起誰呢！”

那年孟彷舟沒日沒夜地學習，那架勢逼得他們兩個也不敢松懈。周末喊他們到班裡自習，孟彷舟會把整好的錯題集和筆記本借他們看。每周末出門爸媽都得問一聲去哪裡，聽見他說是孟彷舟喊他去學校自習，便不再多問。

初三下學期，統考排名一次比一次高，他們自己都有些吓到了。

中考真算是走了狗屎運，他們都考出了初中三年來最好的成績，孟彷舟更吓人，竟然拿下了狀元。他爸媽樂得合不攏嘴，覺得是他交着靠譜的朋友才被帶着進步，三天兩頭就讓他喊孟彷舟和龍竹茂來自家飯店吃飯。

“崽，走了喲。”

那邊兩人已經簽完字，熊媽将合同放進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