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普腳尖點在那小坑上,“當時,那人站在花道常對面,花道常向他疾沖而去,應是使了他最拿手的絕技‘落地生根’,右腿踢向那人的胸口,那人卻借着他的沖勁,尋到他的空門。”
說到這裡,孫普略搖了搖頭,有些懷疑自己的推斷,“這樣快的劍,這樣巧妙的招式角度,幾乎聞所未聞,怕隻有……當初俠義盟的盟主沈星辭,才可能做到。”
張有亦搖了搖頭,“不可能是他,根據淤痕的顔色,左邊比右邊更深,說明那人用的是左手劍。”
孫普沉吟道,“江湖上擅用左手劍的人并不多,但能不用内力一招将花道常殺死的人,一個都沒有。”
此事竟莫名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但無論如何,需盡快将花道常的屍體送到徐州府再進一步查驗。
張有俯身去搬動屍首,孫普低呼一聲,原來花道常屍首下有人在土裡寫了五個字“罪不及妻兒”。
員外府
此時月已上中天,王小姐遣人來報,說她相公白日裡外出,至今未歸。王公子因之前中毒之事,身體仍不太好,隻覺得自王員外出事之後,府中一直不太平,内心十分煩躁,但還是不得不遣人出去尋。
下人還未出門,卻見黃捕頭帶着兩個捕快上門,那兩人衣着打扮不凡,不似鎮上的官差,當下也不敢怠慢,忙轉頭回去請王公子。
雙方坐下奉了茶,黃捕頭忙介紹說這是徐州來的捕快,王公子隻覺得心中惴惴,一時不敢先開口。
孫普道,“府中小姐可在?有些事需向她當面請教。”
王公子又連忙讓人請了王小姐。
孫普讓人擡了花道常的屍首上來,王小姐一看,差點昏暈過去,幸而春桃在一旁扶住。
“王小姐懷着身子,還請保重。”
“你怎知我……”畢竟成婚不到半個月,王小姐懷孕之事仍一直瞞着,哪怕王員外和王公子,都尚且不知道。
她方才見到相公莫名橫死,心神恍惚之下問出口才自知失言,但已無法收回。
王公子省悟過來,“你已有了身孕?”
“王小姐與你相公相識以來,所有事情,煩請細細講來。”
王小姐見瞞不住,幹脆屏退左右,将一切和盤托出,最後問道,“我相公因何慘死,還請大人明察,尋到那兇手,替我相公報仇。”
孫普冷笑一聲,“你相公是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花道常,官府通緝令上寫的明明白白,能取花道常首級者賞銀五百,能提供線索者賞銀五十。殺你相公的人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王小姐隻覺得眼前發黑,顫聲道,“大人莫要胡說,我相公怎可能會是江洋大盜?”
孫普沒料到她竟天真至此,身分不明之人都敢帶回家中救治,最後還與人婚前私通懷下子嗣。
王公子此時倒清醒許多,“那我父親之死,是否與此人有關,還有我曾莫名中毒……”
“這些事情是否與花道常有關,還需進一步細查,但畢竟已過了數日,隻怕所剩線索不多,很難查證。”
然而王公子十分激動,指着花道常的屍首,“定然就是他,我家中一直太平,我父親更是身體康健,怎可能會失足栽倒在荷花池裡?定然是他……”
“花道常已伏法,無論是不是他所為,都已死無對證,今日我們前來,一則他是府上贅婿,府上應當知情,二則王小姐目前身體不适合跟着我們長途跋涉到徐州問話,故而今日所言我們均已記錄下來,将來作為呈堂證供。”
王小姐對花道常所作所為全然不知,而花道常的真實身份,今夜僅有他們在場五人得知,日後徐州府審判,想來也很難傳到這偏遠的小鎮。隻要王家兄妹願意,這孩子将來不會知道自己有一個江洋大盜的父親。那人寫下“罪不及妻兒”五個字,莫約就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