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地上的林老闆已緩過氣來,勉強爬起來之後,立刻離死者遠遠的,急步走近陸今安,“我來說,我來說。我姓林,是行春街上布衣坊的掌櫃,劉老闆是妙華閣的掌櫃,因為同在一條街上,故而我與他十分相熟。”
他伸手指了指那個黑瘦客商,“這位是孫老闆,他平素走南闖北販賣奇物寶貨,這次到廬州帶了好些珍稀皮毛和精緻珠寶,我與劉老闆有心盤下這些物件,就與孫老闆約定今日在此設席商談。”
他又指了指那年輕客商,“酒方開席,這位趙老闆就不請自來了。他與劉老闆本有些沾親帶故,近來生意不景氣,聽說孫老闆的貨不止布匹首飾,就來求劉老闆提攜一二,想趁機壓價談下其他的貨物,與我們也算目的相同,故而劉老闆也就邀他一同入座了。隻是沒想到酒還未吃到一半,忽然……忽然劉老闆就倒下了。”
這下實在太突然,他一時也找不到形容,說完又有幾分後怕,忍不住又往陸今安身側靠了靠。
如今看來,最可疑的還是這位不請自來的趙老闆,他出現在這裡本就過于巧合,事發之後卻又立刻想跑,顯然心中有鬼。
陸今安又望向一直不出聲的孫老闆,“方才林老闆說的可是事實?”
孫老闆此時也鎮靜了不少,點頭道,“林老闆所言非虛,方才我們四人一同飲酒,談了莫約半個時辰,劉老闆就忽然雙手捏住咽喉,雙目圓瞪,不過片刻功夫,就口鼻流血倒在一旁。”
孫老闆就坐在劉老闆對面,故而看得十分清楚,
陸今安又看向趙老闆,“當時趙老闆在做什麼?”
趙老闆被他們揭了短處,正有些羞惱,聞言急聲道,“當時我正在看畫舫姑娘跳舞,回過神之時,就見劉老闆倒在地上,以為有人殺人搶劫,故而扭頭就跑。”
走之時還大喊了一聲“殺人啦!”,故而畫舫裡才會一片混亂。
江風忍不住道,“你來談生意,心思不在幾位老闆身上,怎麼在畫舫姑娘身上?”
人群裡有認識趙老闆的,喊道,“這人平素就愛去煙花柳巷之地,這畫舫馔玉炊珠,他平素上不來,此番自然要看個夠。”
聞言周圍人嗤笑不止,趙老闆臉色發紅,“我愛看什麼與你何幹?”
陸今安沉吟道,“當務之急,還需先找出毒藥所在。鸩毒毒性劇烈,見血封喉,下毒者定然還來不及銷毀。”
孫老闆坦然道,“二位盡管查看。”
江風也不客氣,上前仔細搜查一番,卻未有發現。
林老闆和趙老闆見此,也十分配合的張開手。
江風仔細檢查了林老闆,未有所獲,反而在趙老闆胸前發現了一小塊可疑的濕痕,上面有鸩毒的氣味。
趙老闆沒料到真從他身上查出了毒,滿臉驚慌,“不是我!我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毒害他,若要害他,為何要選在這大庭廣衆之下?”
江風冷笑一聲,“那你身上為何會沾上鸩毒?”
“這……這我如何得知?興許是方才混亂不小心沾上的。”趙老闆眼珠亂轉,四處張望,想要尋求周圍人的認同。
然而衆人望着他的目光都帶着驚懼嫌惡,仿似對他下毒之事已毫無懷疑,頓時更加慌亂了,“我……我當真沒有下毒,定是有人故意嫁禍于我。”
他看向林老闆,目光有些猙獰,“是不是你?”
林老闆連忙倒退幾步,連連擺手。
青棠與蘇辭站在一旁看了這許久,忍不住湊近蘇辭耳旁,低聲問,“你們俠義盟都是這樣斷案的?”
蘇辭低頭,見她目中有幾分譏諷之意,有些無奈,亦跟着湊近她耳邊,“娘子,我隻是我,不是别人。”
青棠這般模樣倒讓他想起在離國将軍墓之時,她每每提起俠義盟都會帶上幾分譏諷,因陸今安二人與他交好的緣故,難得今日待他們有幾分好顔色,沒想到如今說話忍不住又帶了刺。
蘇辭靠的極近,言辭又帶了幾分湊趣,青棠自覺有些過分了,略微歉疚,掩在袖中的手探出來,用食指悄悄勾住了蘇辭的尾指,小聲道,“是我失言。”
蘇辭隻覺得她的手勾在了他心尖上,莫名覺得心頭微癢,眸色都深了幾分,悄悄将她的手圈住,握在手心裡。
陸今安此時仍有幾分疑惑,未敢下論斷,沉吟道,“此事尚未有定論,還需交給官府詳查。”
坊主胡老闆連忙道,“我這就令人将畫舫靠岸,待将這幾人押送官府,一切定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