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世子近日在皇城的風評忽然有所好轉。
聽聞,他極其鐘情自己的未婚妻,得知對方身子弱,一連半月,洗手作羹湯又是親自登門拜訪。
萬般賢惠隻為替未婚妻養好身體。
勳貴子弟賢惠至此,又是生的一張好皮囊,惹得好些待字閨中的女子對他好命的未婚妻心生豔羨。
可小沛本人卻覺得自己有苦不能言。
袁風言不會是和太醫學的廚藝吧?
做出來的羹湯不僅味道怪異,更是奇苦無比,叫她隻能在心裡安慰自己黃連苦口。
最開始,她隻道隻這纨绔喜新厭舊,定是一時興起,她忍忍……忍忍定能熬到頭。
誰知過了半月之久這人仍是和狗皮膏藥一般,扒不下,撕不掉,準時出現在相府門口,拎着日日不重樣的毒湯,一副見不到她便死活不走的模樣。
丞相覺得這是小打小鬧不想管,林氏則是樂見其成,虞氏更是越看越滿意這個“賢婿”。
更不用說那些之前被端王世子煩的頭疼的百官。此時見有姑娘能讓世子收心,簡直恨不得立馬将這奇女子打包,連夜送到端王府。
視線掃過那道立在門前芝蘭玉樹的身影立,見對方垂在身側的右手一如既往,拎着個食盒。
小沛無奈歎了口氣,心如死灰朝對方走去。
幹脆毒死她得了。
“今日的湯裡放了許多千金難得的藥材。”袁風言報了一遍藥材名,眸子卻是目不轉睛盯着小沛。
小沛完全聽不進去袁風言說了什麼,強忍着捏鼻子的念頭,視死如歸地打開食盒。
撲面飄來的苦味帶着幾分熟悉的惡心。
湯裡絕對放了她這輩子最讨厭的藥材,淩霄花。
這是一種西地獨有的花,夏日為草冬日為花,生于懸崖,一花值萬金,是又名貴又稀罕的一種藥材。
可惜入藥之後酸臭苦澀,簡直對不起“淩霄”這傲骨淩霜的名字。
這花大病小病皆治,堪比神藥,小時候她一生病,恭子清便喜歡将這花熬成藥湯。
小沛雖知道自己的師父廚藝差,除了麻醬拌面以外什麼都做不好吃,可這淩霄花熬的湯一入口,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能有這麼難吃的東西。
真不知什麼仇什麼怨,都跑到皇城了還能倒黴的遇上這要人命的難吃東西。
但有一說一,在皇城居然能買到這花,這袁家子都倒是真的富的令她安心。
“你不喜歡淩霄花?”袁風言冷不丁出聲問道。
小沛本想違背心意,就如之前半月一般,誇一誇這優點少的可憐的湯,卻聽對方繼續道,“你若喜歡,我便天天用淩霄花為你熬湯。”
這話說的,對小沛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索性不裝了,破罐子破摔如實答道,“我不喜歡。”
不喜歡,很不喜歡,最好現在就連人帶花滾的遠遠的。
袁風言嘴角緩緩噙起一個笑容,接過藥碗收了起來。
“太醫說,湯藥雖苦口,卻不适合一直服用,本世子明日便不來了。”
小沛兩眼放光,缺強忍心中狂喜,一臉心疼,淚眼汪汪道,“我這幅身子好不了便好不了,這般折煞世子半月,倒叫我心生愧疚。”
袁風言望着她,眼睛忽地像月牙般彎起,淺淺一笑。
“無妨,我既鐘情于你,自是為你赴湯蹈火也萬死不辭,隻是……”這人話音一轉,卻是帶上幾分玩味道,“未婚妻怕是忘了,淩霄不是東梁的花。”
對方刻意将“未婚妻”三字壓的死死的,聽的小沛心裡一陣心虛,可轉念一想,不承認便是。
“我确是不小心忘了,畢竟……父親兩袖清風自是不如世子這般财大氣粗,散盡家财替我求來一株花已是……”
“盡了己力……”尾音拉長,一字一頓,幾不可察地意有所指。
這話明裡暗裡帶着陰陽怪氣,袁風言卻笑意更盛,道,“财大氣粗才好,畢竟千金能買我開心,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尤其是我的未婚妻體弱多病,日後怕是得變本加厲地坐吃空山,替她尋醫問藥。”
這纨绔不愧出生皇室,想必自小也是在觥籌交錯中練會了說話的功夫,三言兩語,竟是又将話題繞到了她的身上。
小沛腦中忽然記起些在相府中聽聞的關于端王世子的香豔八卦。
如何紅顔知己無數,後院美妾如何風情萬種,便索性眼眸彎彎裝作吃醋,講起反話來。
“世子真是有情有義之人,那麼多美妾紅顔,想來其中若是哪位美人身子抱恙,世子也必是毫不吝啬,倒是叫我這做未來妻子的心生忌。”說罷拿手帕輕壓眼角假裝拭淚。
柔軟的布料未能貼上臉頰,小沛的手腕被對面的少年郎握住。
袁風言眸子裡蕩漾出輕輕淺淺的碎星,眼尾紅暈極淡皆是笑意,看着風雅矜貴,另一手卻是極為孟浪地當着她的面将其中帕子一把抽走。
“既是未婚妻介意,那些妾室我遣散送走便是。”袁風言忽然語氣委屈,“隻是未曾想到,我的未婚妻竟然信了他人傳的假話,倒是叫我好生傷心。”
小沛心弦一顫,再也不想聽他那些口是心非的假情假意,踮起腳想去奪帕子,未曾想,對方竟索性手臂伸直舉的更加讓她夠不着。
“帕子還我。”小沛夠不着帕子隻能踮着腳拍拍對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