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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幽夜晴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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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觀主稍等片刻,我去取針來。”

秦九葉說罷,起身離開那張床榻,走向自己放在一旁的藥箱。轉身的一瞬間,她感受到了那七姑投在自己身上的求生目光。對方顯然将活着從此處走出去的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恨不能自己變成一根針供她差遣。

這種希望是令人頗有負擔的,秦九葉盡量不去看那目光,取了自己的毫針便又返回床榻前。

“請觀主除衣。”

床榻上的元岐沒說話,眼睛卻眯了眯。

一旁立着的那佩劍道士見狀,當即冷聲道。

“就隔着衣服行針。别磨蹭,快着些。”

秦九葉望一眼那元岐瘦骨嶙峋的身體和領口隐約的血迹,當下有些明白了這年輕觀主的顧忌。就算他眼下起身都有些困難,但他畢竟還是一觀之主,不能在一個江湖末流走方郎中面前坦露自己難看的病體,更不能讓外人瞧見他身上那些自殘抓撓時留下的傷痕。

若是在果然居,她早就已經上手扒衣服了。

可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若是敢上手扒衣服,人家便敢扒她的皮。

秦九葉在心底長歎一聲,隻能采取迂回策略。

“那煩請備些酒來。”

三大壇酒液倒入盆中,秦九葉先用其淨手、洗針,随後用浸透酒液的帕子将要行針的部位擦拭了一遍,薄衫被酒液打濕些許、粘在皮膚上,一來算是起到了些許清潔的作用,二來也讓衣服下的身軀肌理能夠呈現出一點輪廓來。

對醫者來說,全力以赴自是不必多說。而對病者來說,不可諱疾忌醫是最基本的要求。從前那些貴族得了見不得人的病,總要遮遮掩掩,又搞出了什麼“懸絲診脈”的花活,不知耽誤了多少病情。而眼下她竟要隔着衣服行針……若是讓她那死鬼師父知曉了,定要用瓢敲破她的頭。

秦九葉深吸一口氣,催眠自己已習得了隔空視物之妙法,随即雙目圓瞪,拈起第一根針來。

她的針法雖算不得登峰造極,但卻以迅疾精準出名。整個九臯若真正可以做到隔空定穴、配穴有力的醫者并不多,她便是其中之一。

她不是什麼天資卓越之人,自幼已懂得勤學補拙的道理,與其說是她那懶散師父教會了她,不如說是丁翁村那無數病患成就了她。吃過苦的人都很會忍耐,付不起昂貴藥錢便隻能用行針來緩解,紮偏了地方也不會叫痛,她便是在一次次試錯和被寬容中練得了一身本領。

秦九葉緊抿嘴唇,一根根毫針在她指尖穩穩落下,随着她指尖輕輕撚動後便立住不動了。

然而定得準穴位隻是開始,進針是提捏是舒張、行針是搓是搖是撚轉才是關鍵,而後者直接決定了針行所至能否得氣有效。

隻是現下那元岐身上遍布傷痕,又隔着一層衣衫,就算她再如何小心謹慎,難免還是會在行針過程中觸碰到對方痛處。

終于,在她落下第十根針的時候,病榻上那臉色蒼白、長發披散的男子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疼死了。你找死嗎?”

與此同時,那守在暖榻旁的道士已長劍出鞘,劍鋒瞬間便橫在她的頸上,劍氣帶走了她半截頭發。

秦九葉一驚,手中的針險些在那元岐身上捅出一個洞來。

到底是她疏忽忘記了,眼前的人不是丁翁村的老王頭或是窦五娘,而是元漱清的義子、方外觀如今的觀主。就算對方年歲不大,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習武之人,即便是在毒發之際,也能一掌将她拍死。且原來并不是所有人都似她撿來的那少年一般能忍的。而對于江湖中人來說,病痛帶來的怒氣最有可能便是宣洩在那前來診治的倒黴郎中身上。

冷汗一瞬間冒出,秦九葉強忍住掙開對方的沖動,任由對方用一種近乎蠻橫的力氣捏着自己的腕骨,低聲開口道。

“觀主息怒。小的并非有意,隻是沉疴閉塞了經脈,需得先用針法将已封閉的穴位沖開,才好通順經脈、緩解逆行之苦。”

她知道說話間那元岐一直在打量自己。對方的眼神很濕冷,像是某種蛇蟒窺伺獵物時的眼神。是以她說完之後便垂下頭去,極力不去看那病榻上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對方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你倒是有些本事。先前那幾個還做不到這一步,一個個隻會跪地求饒。”

秦九葉聽聞此言,緊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一些。

她已極力暗示過自己身為醫者的價值,針未行完之前,對方應當不會真的對她喊打喊殺。

果然,下一刻那守在一旁的道士當下收了劍,又冷冷催促道。

“愣着做什麼?繼續。下手輕些。”

秦九葉不敢耽擱,連忙提針繼續。

江湖中人修煉了一些特殊功法之後,渾身上下的要穴都會發生變化,醫者行針時需得格外認真探查才能避免出錯,尤其是毒發或走火入魔之人,其心脈錯亂、經脈逆走是常有之事,稍有不慎便會鑄下大錯。

但有了方才那一遭,她便絕不能出錯。一旦出錯,這元岐是否會死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活着走下這條船。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就算步履維艱、進退兩難,又能怪誰呢?

深吸一口氣,秦九葉不再胡思亂想、耗費心神,隻專注于眼前要行的這七十二道針。

她每下一針,脖頸後背上的冷汗便多一層。待那七十二針全部行完,整個人已如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七十二針,針針入穴,不差分毫,就連刺入的角度和深淺都被拿捏到了極緻。方才遊走生死之間的壓力陡然消失,秦九葉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也不知自己那死鬼師父若還在世,是否會破天荒地誇上她兩句。

最後收了收尾,她來不及去擦臉上的汗水,隻起身輕聲說道。

“回觀主,針已行完,隻需再靜卧一炷香的時間,便可起身了。”

那元岐臉色似乎緩和了些,隻是開口時仍氣若遊絲。

“曾青,讓她留方子。”

那名喚曾青的佩劍大漢聞言,一個跨步便上前拎起了秦九葉的後領,不由分說地将人拎到一旁的桌案前。

行針多少是個體力活,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方外觀的人卻如此沒有待客禮數,難怪無人願意醫。

秦九葉心下暗罵,臉上卻不敢表現出分毫,擡手拿起那隻毛筆的瞬間動作一頓,心下有個念頭一閃而過,随即恭聲開口道。

“方才見觀主身體不适,這才破例先行了一遍針。隻是這問診之事還是免不了的,個中細節更不可錯漏,否則輕則不能對症下藥、拖延病程,重則有可能适得其反、雪上加霜……”

一旁那名喚曾青的道士臉色已十分不耐,眼瞧着便要上前讓她閉嘴,那方才從床榻上翻了個身的元岐卻突然開口道。

“你問吧。”

那道士腳步一頓,隻得有些尴尬地站回原處。

秦九葉飛快瞄一眼元岐,舔了舔因缺水而幹裂的嘴唇,努力用一種若無其事的語氣開口問道。

“觀主此次發病,看似隻是尋常痛症,實則從脈相上來看很是有些兇險古怪,不似多年舊疾來得沉緩,倒似是被什麼毒物侵蝕。敢問觀主,最近可是修過什麼功法,亦或者……服過什麼不該服的東西?”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話音落地的瞬間,整個房間似乎越發安靜了。

黑暗像是自那元岐身下的陰影中蔓延生長出來,将人包裹其中,帶來一股陰冷之氣。

暖榻上的人懶懶支起半邊身子,披散的長發自他胸口垂下,好似一條條黑蛇一般。

“近來觀中事務繁雜,我沒工夫研習什麼功法。我也沒有元漱清那些煉丹、吞丹的癖好,你可打消這層心思了。”

我信你個鬼。

你服沒服過毒物,一個醫者會看不出來?問你隻是給你一個“自我坦白”的機會,你不好好抓住機會解釋一二,看來還是發病時不夠痛啊,早知道方才便不那樣痛快地施針了,說不定這嘴裡還能吐出幾句實話。

心底罵歸罵,秦九葉還是得笑着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想必是因為近來暑熱侵襲,觀主才會偶感不适。那不知可有服過什麼補品補藥或是……”

她這廂循循善誘的話還沒問完,先前一直癱坐在地上的七姑不知怎的突然回了魂,一陣猛咳後低聲訓斥道。

“我說你這人怎地這麼多問題?沒看到觀主已很是疲累了嗎?讓你留個方子而已,方子是否穩妥,想必幾位大哥也會掂量着來的,你在這瞎操心什麼?”

秦九葉瞥一眼七姑,後者卻沒有看她,隻盯着自己面前那一小塊地方。

秦九葉不蠢,自然看得出對方是在暗示她不要再追問下去,否則沒有好果子吃。她自己又何嘗不知道眼下這麼個問法隻怕也問不出什麼來,畢竟那元岐身子骨已經舒坦,眼下似乎根本懶得搭理她,說出口的話十有八九都是在敷衍。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了那名号慈衣針的心俞。若是對方在場,說不定可以雙手各捏一把針,轉瞬間将這元岐紮成個刺猬,然後再細細拷問一番。

隻可惜,她沒有那樣的本事。她的針隻會救人。

秦九葉這廂想着,心頭那點不甘仍未壓下,面上卻沒有顯出半分,隻提筆在對方一早備好的紙張上留下方子。

她這廂方才落完最後一筆,一旁那道士已經把方子連帶筆墨一起收走,好似生怕晚一點她就會将那白玉筆杆的毛筆連帶那塊雕花硯台一起偷走似的。

秦九葉讪笑着拱了拱手,借着對方收東西的動作,身子暗暗一歪,肩膀上的藥箱應聲落地。

這破爛藥箱上的肩帶是她上月剛換過的,因為還未磨合好的緣故,走起路來總是會滑落,今日倒是幫了她的大忙。

竹篾子打底、細麻繩縫補過的藥箱破破爛爛,經不住這麼折騰,一落地便張了口,半箱子零零碎碎的的東西散了出來,瞧着令人心煩。

村野郎中的家夥什同主人一樣灰撲撲的,當中隻有一件物什帶點顔色。那是隻朱紅色的瓷瓶子,成色倒也同那講究些的大藥堂裝藥的瓶子差不多,隻在周圍那些破銅爛鐵的襯托下才顯眼了些。

秦九葉一邊連聲賠罪,一邊拿起那紅色瓷瓶、做出一副手忙腳亂收拾藥箱的樣子來,實則借着彎腰俯身的動作,飛快且隐蔽地看向那元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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