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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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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船艙深處,不論日光還是水光都照不進那面薄紗半透的屏風。

屏風後,一道暧昧的影子輕輕晃着。

那是一雙瑩潤光潔的纖纖玉足。隻是細瞧那足尖透着一絲不正常的紅色,好似赤腳在雪地走了數裡的路、被凍傷之後的顔色。

屏風後的影子一陣晃動,有什麼随着女子的每一個動作而相互碰撞着,發出一陣陣細碎的哒哒聲。

原來那玉石打磨而成的浴桶之中裝的并不是水,而是一顆顆石榴籽大小、瑩潤飽滿的珍珠。女子的身子緩緩轉過來,那些珠子便争先恐後地從她身上滾過,留下一層瑩白細膩的珠粉。

朱覆雪緩緩将腳踏在那鋪了三層細絹、一層狐狸皮的地闆上。

赤紅的足尖陷在一片柔軟之中,她卻仿佛站在一片鋼針之上。

額角的青筋凸起,女子朱紅色的唇抿緊,身後那玉石盆竟無聲裂開一道縫隙,随即毫無預兆地四分五裂開來。

寶珠傾瀉而出,在軟布與皮草間滾動、蹦跳着,似是在嘲笑她做下的那些無用功。

什麼靈丹仙藥、奇方妙引,她試了沒有上千也有數百,到頭來一切還是老樣子。

朱覆雪再次想起了那個不着邊際的傳說。

她最接近解脫的一次,是偶然聽一江湖郎中說起關于那落砂門前首座傳聞的時候。

彼時的落砂門沒有門主,隻有首座。

能夠承襲洗珠掌法者為首座,首座以武會天下人,卻不問門中大小事務,隻憑一雙鐵掌便可令整個門派立足江湖之中。

隻是這樣的落砂門并沒有持續太久,隻因那洗珠掌法千百人中也難有一人習得。

而上一位習此掌法的首座,也已銷聲匿迹二十餘載。

傳聞,那位首座乃是用天南星砂增進的功法,雖得以錘煉筋骨,卻因此落下了難以痊愈的隐疾,發作時曾攥斷過自己的骨頭,年紀輕輕已是陰晴不定、殘暴嗜血的性子。

可後來,這位首座竟遇到了個不世出的醫者将她醫好了。而那首座正是為此才離開了落砂門、自此不再問江湖事,連帶着洗珠掌法也一并消逝于江湖。

她難掩狂喜之情,遣盡門中之人去尋那名不世出的醫者,卻始終沒能找到那個人。

門中開始有弟子婉言勸她放棄,說那郎中或許不過隻是随口編來的故事,不可當真。畢竟接觸過天南星砂之人,終生也無法抹去它的痕迹。

她堅信那江湖郎中所說絕非憑空而來,天南星砂留下的傷痕是可以醫好的,隻是她遇到的皆是庸醫,所以才會一直受苦。她不信的是那故事的結尾。

一名承襲過洗珠掌法的高手,怎會甘心離開自己的門派、甚至離開江湖,一心做個默默無聞的平凡之人?

而她為了這一身殺人的功夫,需得日日忍受這酷刑般的煎熬,又怎能平白浪費這才能不用?

洗珠,洗朱。

于她而言,那掌法的名字實是透着險惡。

隻要有她在一日,落砂門無須洗珠掌法亦可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而她朱覆雪豈是一個自甘堕落、已是明日黃花的前首座可以比拟的?

于是,她殺了那個江湖名郎中,用他的血潤了潤腳,從而驗證了上一個郎中的偏方亦是無用,而她并沒有殺錯人。

江湖中人不殺郎中,認為此舉有觸黴頭、斷後路之意。可不知何時起,她便多了個殺郎中的喜好。

她之所以還在受苦,不過是因為這世間無能的郎中太多了。

優勝劣汰、去舊迎新,她和狄墨管所做之事也沒什麼不同。

船身随着湖水晃蕩着,地闆上仍有最後一顆珠子來回滾動着。

朱覆雪擡起腳,緩緩将那顆珠子踩在腳下。

她轉頭望向屏風後的人影,開口的同時,腳下的珠子應聲變得粉碎。

“我的腳又開始疼了。玉箫到底去了哪裡?”

紗帳後,那名年輕的男弟子将一直躬着的身形又壓彎了些,聲音拘謹地回着話。

“回禀門主,玉箫今日一早便坐小船離開了,說是為門主去尋新的烏松子去了。”

碎裂的珠子仍在她腳下吱嘎呻吟,朱覆雪的目光落在一旁那雙血紅的繡鞋上。

“他不在,便換你來。”

年輕弟子渾身一顫,恐懼頃刻間爬滿了他的全身。

落砂門中之人都知道:門主渾身上下,最難伺候的便是那一雙腳。聽聞對方早些年練功的時候為求有所突破,曾站在冰潭中用毒物洗煉三天三夜,是以如今落下了難以祛除的病竈,發作時刺骨般地疼痛,按也按不得、養也養不好。

那不是一雙腳,而是沒有面孔的劊子手、會走動的斷頭台。那腳上的繡鞋有多紅,便有多少年輕男子在那雙腳上流盡鮮血、丢了性命。

在那玉箫來到落砂門之前,幾乎沒有人敢多看那雙繡鞋半眼。

那玉箫出身天下第一莊,果然忍耐力不同于常人。第一次近身伺候的時候便被打斷了三根骨頭,可第二日卻仍能照常服侍,一轉眼竟已熬過了三個年頭。如今門主走到何處都會帶上他,隻是這份“殊榮”卻非尋常人受得起的。

至少,他是不願的。

年輕弟子心下一番飛快算計,面上已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來。

“回門主的話,弟子先前一直隻在外間伺候的,從未能進過帳内。門主玉體金貴,弟子不敢怠慢。要不還是等玉箫回來,請他親自來……”

他話還沒說完,朱覆雪的聲音已不耐煩地響起。

“你如此唠叨,可是不情願?”

那帳外候着的年輕弟子聞言當即腿一軟、跪倒在地。

“門、門主英明!弟子怎會不情願?!隻是弟子手腳粗笨,實在擔心伺候不好,所以才、才……”

“既然什麼都做不好,留你何用呢?”

朱覆雪話音未落,那道映在紗帳上的人影已緩緩逼近前來。

年輕弟子瑟瑟發抖地匍匐在地上,幾乎不敢擡起頭來,隻覺得女子無聲的腳步正慢慢逼近,而他的生命也将走到盡頭……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昏暗的船室外響起,卻是另一名門中弟子。

“禀報門主!是玉箫他、他……”

來人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低了下去,朱覆雪随即冷冷開口道。

“既然回來了,還不快讓他滾進來。”

那來報信的弟子遲疑着無法開口,下一刻,那屏風已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擠壓得碎裂開來,朱覆雪光着腳走出來,身上隻披了一件外裳。

那弟子見狀,連忙低下頭去。

“還是請門主親自去看看……”

女子赤裸的雙腿在他眼皮子下一閃而過,在地上留下一串帶着珠粉的腳印。

“帶路。”

弟子低聲應下,一邊垂頭疾行,一邊急促彙報着。

“他被人扔在船上,一路從湖心的方向漂過來的,我們起先沒注意,離得近了才發現……”

朱覆雪望着地上那在血泊中蠕動的身影,半晌過後,突然笑起來。她一笑,似乎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跟着顫起來,而她仍嫌不夠,隻将身上附着的那層珠粉都抖落了,這才停下來,随即緩緩蹲下身去,伸出手摸了摸那玉箫已經有些灰敗的臉龐。

她的臉上還殘存着一絲笑,雙眼之中卻有兩團惡火在燃燒,那神情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俨然一名美麗的瘋婦,眼下正對着她那死去的“愛人”獻上最後一點憐惜。

“我一個不注意,你怎地就将自己弄成了這幅鬼樣子?”

玉箫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昏昏沉沉地睜開眼來。

他脖頸上被開了個洞,那洞開的位置很是巧妙,就在喉管與脊骨之間,令人渾身癱瘓、流血不止卻不會頃刻死去,可謂将殺人這門手藝研究到了極緻。

他尚有一絲氣息沒有消散,眼下正憑着那最後一股氣掙紮着。

他看到那雙熟悉的紅色繡鞋踏進血中,分不清是自己的血将那鞋子染得那樣紅,還是它們本身就是那樣的顔色。

朱覆雪輕輕抓住那少年柔軟的發絲,将他的腦袋提了起來,湊近前低語道。

“沒有我的允許,私自前往荷花集市接生意也就罷了,如今竟還敗得這樣難看,我的臉都要讓你丢盡了。”

滿臉是血的少年“嗬嗬”地喘着氣,望見女子的一刻,本已黯淡的雙眼燃起最後一絲希望,用那破了洞的嗓子拼命求饒道。

“門主、門主救我!是玉箫錯了,玉箫知錯了!門主不要丢下玉箫。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我可以做任何事……”

朱覆雪歎口氣,聲音中滿是遺憾。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明白嗎?你越是如此,隻會讓我覺得越發無趣。”

她說罷、手一松,那少年便落回地上,飛起的血沫濺在她的繡鞋上,很快便同那鮮紅融為一體。

朱覆雪望着地上的人,眼前卻晃過那日在那璃心湖畔、眼神桀骜難馴的黑衣少年。

“其實你錯不在私下去了荷花集市,而是錯在連隻一無所有的野狗都搞不定,竟還以如此狼狽的姿态回來見我。我不在意你是否絕對忠誠,我隻在意你是否拿得出手。”

血污中的少年仍在不甘地掙紮着。

“玉箫隻是一時失手……”

“一時失手?”朱覆雪的聲音驚訝中透着荒謬,低低在玉箫耳畔響起,“他留你一口氣在,不過是為了羞辱我。他知曉我的身份,仍然選擇這樣做。這般有趣的人,如今真是不多見了。”

血泊中的人仍在殘喘,求生的欲望驅使着他扭動着僵硬的脖子。

“玉箫願意與他一同服侍門主!不,隻要門主願意,我可以凡事都不與他争搶,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隻要門主肯留我……”

“有句話你沒聽過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朱覆雪的聲音一轉,陡然變得輕柔起來,“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你死之後,我會想辦法殺了他身旁那醜丫頭。如此一來,一個沒了奴仆、一個沒了主子,剛好湊成一對。你說是也不是?”

藤蔓般的影子在甲闆上緩緩蠕動着,那些方才還圍觀在一旁的落砂門弟子們眨眼間已不見了蹤影。

朱覆雪的聲音有些空洞地響起。

“念在你我也算是一同打發了許多無聊時光的份上……我便給你個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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