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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腰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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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局勢遠比他想象中複雜,再這麼糾纏下去不是辦法,當務之急是要将人引入狹窄或密閉的空間,這樣便可斷其後路,尋得機會一擊制服。否則拖下去隻會夜長夢多,誰也不知這夜色中是否還有蟄伏的第四人、第五人……

李樵心思飛轉,正盤算着如何能将人從那女子刀下截走,冷不丁面前那尚未恢複平靜的湖水中,竟真的倒映出了第四道影子。

那影子似乎離他很遠,聲音卻近得可怕。

“初次見面,幸會幸會。我叫……”

影子的聲音戛然而止,隻因下一刻那生了鏽的刀鋒已劈開夜色,将他腳下的那團湖光倒影劈成碎片。

這一刀,李樵用上了九成功力。

而他之所以會選擇出手,不是因為對方說了什麼,而是因為他感受到了什麼。

他的身體告訴他,那開口說話之人身上帶着一股直奔他而來的殺氣。那種殺氣不同于那玉箫的氣急敗壞,而是幽微寒涼、如細雨般綿長的,即使說着這世間最溫柔甜蜜的字句,也會令人寒毛倒悚、血液凝滞。

頂尖高手過招,勝負生死不過一瞬間,無意中透露出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成為攻伐自身的破綻,是以廢話多的那個總會死得更快些。

他從來都懂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然而這一次……

李樵提刀而立,屏息凝視刀尖上挂着的那一小塊帶着細絲的布。

方才那一刀他幾乎用上了全力,但仍隻劃破了對方一片衣角。

他知曉,他今夜或許注定追不上那心俞了。

“我同你問好,你為何不等我把話講完?”

陌生的聲音在身後再次響起,近得幾乎能聞到那說話之人嘴裡那股怪味。

李樵仍是不語,反手揮刀攻去。

這一回,他甚至沒有碰到對方的衣角,那不知何時出現的影子已瞬移到他的另一側,安靜得仿佛從來沒有移動過一樣。

李樵轉動眼珠,終于将視線投向對方。

那是個頭戴短笠的年輕男子,身上套着件窩窩囊囊的罩衫,腳上蹬着雙破破爛爛的草鞋。一根腳趾從那草鞋上的破洞伸出來,正有些随意地扭動着。男子一腳點在身前、一腳支在身後,似乎是憑空蹲在那湖面上,莫名令人想起那傳說中那因貌醜而總是暗中作祟的河神。

男子并沒有立刻發起攻勢,而是等李樵轉過頭望向他後,才開始有所動作。

隻見他伸出五根骨節嶙峋的手指摸向自己的腳底闆,随後縱身一躍,自落腳之處騰空而起,與此同時,有什麼東西從那雙腳下的湖水中被抽了出來。

月光似乎在這一瞬間從柔和變得明亮,李樵眯了眯眼,終于看清了那鑽出水面的東西。

那是一柄刀。

一柄刀尖向下、沒有刀鞘的刀,刀樋細若銀線,刀刃亮如白雪,刀鋒尖似殘月,出水的瞬間似乎有水汽在其上凝結成霜,空氣在它周圍變得凝滞起來,仿佛随時可以像豆腐一樣被切割成碎塊。

原來從方才開始,對方幾番落腳借力的點都并非水中的石像或浮木,而是這把刀的刀首。

他與那把刀已融為一體,那刀成為了他身體延伸的一部分,方才是他的“腿”,現下又成了他的“手”。

而這“手”正以破竹之勢鑽向他的心窩、肋下、膝窩與關節處,掠行而過時仿佛怪蟒翻身,雖執金鐵卻暗含陰柔之氣,将刀的透骨之寒與步法的變幻詭谲發揮到了極緻。

左手握緊手中那把鏽刀,李樵調動起全身力量開始應對。

他的刀法十分特殊,幾乎隻攻不守,尋常敵人初次對上,即便能拆上幾招,也會因氣勢被壓倒、節奏被打亂而吃些暗虧。那陸子參便是個例子。

但眼前這一位似乎全然不在意他的打法,不論他如何出招,對方總能用各種古怪的招式化解,末了仍未放棄同他講話。

“你是聾子嗎?又或者是個啞巴?奇怪,先生明明說你是個正常人呀……”

男子話說到一半,頭上那頂有些過于寬大的短笠滑下來、遮住了眼睛,他竟還有空閑騰出手去扶了扶那頂短笠,換了手的刀遊走沒有因此慢上半分。

同那時刻想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少年不同,這位頭戴短笠的刀客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臉是否教人瞧見。他隻用那雙有些木讷呆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對手,不想錯過對方眼中一絲一毫的恐懼與閃躲。

“太慢了,太慢了。快些!再快些!你應當還可以再快些!”

對方的聲音很興奮,手中的刀卻很冷靜,落下的每一刀都精準得仿佛籌謀計算過一般,出招的方式好似在織一張看不見的網,細細密密、令人無從遁走,要不緊不慢地将那奮力搏殺的對手絞殺在網中。

金鐵相擊的聲音間隔越發短促,殺招相碰飛濺而出的火花在黑夜中明明滅滅,将周遭那浸潤在水中的月色攪碎一片。

又是一記分毫不差的對刀,李樵心下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加強烈。

除了師父之外,他還從未在第二個人身上見識過如此快的刀。

但這還不是最令他在意之處。

接二連三的對刀過後,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一件事:對方的刀法看似平平無奇、循規刻闆,但細細揣摩之下竟同他如今傍身的那套刀法處處交通。他好似在對鏡揮刀,招式越淩厲、變化越頻繁,便越是将自己推入精疲力盡的邊緣。

除此之外,對方雖對他的刀法十分熟悉,卻并不急着要置他于死地。而善取人性命者,大都會避鋒芒、攻軟肋,對方一早便知曉他是左手刀的情況下,仍招招都咬在他的左側,就好似故意要看他如何用左手去應對一樣。

對方是在試探摸索他的實力。

他可有見過此人?又或者同對方交過手?他何時結下過這樣的仇家卻不自知?最關鍵的是,對方為何會如此熟悉他的刀法?莫非……

無數疑問在心底劃過,晃神間小臂處一涼,李樵的半截衣袖已被截斷,挂在腳下的半截枯木上,而對方并不打算給他喘息的機會,殺招緊随而至,他隻将将來得及橫刀推擋,重擊伴随着一聲刺耳的聲響将他掀翻到了半空中,他隻覺左手一輕,下一刻低頭望去,才發現手中那把鏽刀竟被攔腰折斷。

過往數年間,他曾折斷過無數名刀名劍,卻還從未親自體會過這種感覺。

他能交付生死的隻有手中的這把刀。刀若折斷,他又能依靠誰呢?

有笑聲夾在在風中,好似水鬼在竊竊私語。

“想不到你的刀同你的人一樣不中用。”

下一刻,刀刃破空的聲音已從身後呼嘯而至,失去了兵器的少年隻得盡力閃避,試圖用手臂護住要害,對方卻在最後一刻翻轉手腕,帶了幾分惡劣玩弄的心将刀刃換做刀背,狠狠擊在他頸後,将他從那落腳的半截枯木上擊飛。

巨大的沖擊頃刻間令他眼前一黑,耳鳴聲響起,李樵感覺自己陷入短暫且緻命的暈眩中。

他不該犯這樣的錯誤的,實在不該……

“錯了,又錯了。再來。”

女子有些遙遠的聲音斷斷續續從他的記憶深處傳來。

恍惚間,他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處山洞。

太陽正要落山,那盤坐在洞口的中年女子正一邊啃着雞骨頭,一邊懶洋洋地“指點着江山”。

“錯了,再來。方才那些不作數,再來個一百遍吧。就這一招,你若練好了,這世間使刀之人九成九都不是你的對手……”

他滿頭大汗地立在那裡,左手已酸痛地幾乎擡不起來,許久,他将手中那把生了鏽的刀立在地上,用壓抑調整過的聲音質問道。

“你這一招,連名字都沒有,到底行不行?”

“誰說沒名字?這招就叫、就叫……”女子吐出一根雞骨頭,冥思苦想許久才憋出一句,“……就叫一斬!”

今天是一斬,明天是二斬,後天是三斬。

斬完了再劈,劈完了再砍,荒村野嶺裡打柴的樵夫都比她會教。

他咬緊牙關沉默着。

他向來很會忍耐。過去這些天,他與其是在學功夫,不如說在學如何忍受對方種種胡言亂語和東拉西扯。

片刻後,他終于再次開口,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

“若遇上能破這一招的刀客呢?”

打了個響嗝的女子抹了抹嘴,理直氣壯地開口道。

“那也不是我的刀法不行,是你不行。”

少年的目光落在對方一側空蕩蕩的半截袖管上,顯然覺得對方的話并沒什麼說服力。

“那我不學你的刀法了。我隻想學逃命的功夫。”

洞口的女子換了個姿勢望着他,聲音中有種幸災樂禍。

“我看這逃命的功夫,你已經頗有心得了。”

他垂着頭不說話,心底已恨極那女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懶散樣子了。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終于有些厭倦了逗弄他,沉沉開口道。

“若真有一日,教你遇上了,你且記住一句話。”

他終于擡起頭來。

“什麼話?”

女子自暮光中轉過頭來,落日在她身後緩緩下沉,她的身影也因此而變得越發模糊起來。

她似乎是開口同他說了些什麼,但那石壁間回蕩的聲音很快便化作腦袋裡嗡嗡作響的一團鳴叫聲。

李樵晃了晃頭,視線聚焦在眼前那片晃動的湖水上。

許是因為那刀客方才的一擊,又許是因為殘存的晴風散在他體内蠢蠢欲動,他再聽不清也記不起那女子之後的話了……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出,因撞擊而斷裂的枯枝在他後背噼啪作響,夜風卷起他的衣擺,像一塊起了皺的夜色,圓臉刀客逼近的影子遮蔽了星光,下一刻,他已落入那枯木林立的漆黑湖水之中。

師父,這一天,終于還是到了。

原本寂靜無聲的湖面掀起雪白的浪花,仿若一條漆黑如墨的毯子被撕開一道口子,湖水翻滾、湖面上的碎木随之沉浮,好一會才慢慢平靜下來。

黑色水面上,拎着兵器的圓臉刀客仍立在原處。

他似乎在等那少年從水中鑽出頭來,可等了半天,湖面上仍是半點動靜也無。他終于漸漸顯出些懊惱的神情來,一邊扣着手指一邊自言自語起來。

“才過了這麼幾招,怎地就結束了?不過瘾,太不過瘾了……”

遠處,打鬥聲隐約傳來,與那紅衣女子交戰的心俞已落下風,眼瞧着便要失手被擒。

“我确實很不過瘾,可我不得不走了。”壬小寒終于站起身來,望一望另一處戰場,又低頭看看腳下那片水面,“你不會就這麼死了吧?先生可說過,現下還不能殺你呢。”

他面上呈現出些許惶惑的表情,末了最後四顧一番,竟做賊般飛快離開了。

那頂有些不合腦袋的新短笠在他頭上一步三颠地晃着,直到跟随着它的主人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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